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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肉市已然苏醒。
白炽灯管嗡嗡作响,照着瓷砖上蜿蜒的血水与冰碴。他来了,系上黑皮围裙,手握一柄厚背薄刃的砍刀。那刀用久了,刀背泛着暗沉的白,刃口却磨出一线惊人的亮。他是这方天地的主宰——王屠夫。
但他更广为人知的名号,是“主力”。
案板前,人群开始聚集。他们眼神饥渴,攥着手里或多或少的钞票,紧盯着王屠夫身后那扇铁门。门后,是今日的“鲜货”——堆积如山的、尚在微微翕动的鱼肉。他们被称为“散户”。
辰时正,铁门哐当拉开。冷气裹挟着浓烈的腥味汹涌而出。巨大的铁钩吊着一扇扇光洁肥硕的鱼身,轰然摔落在不锈钢案台上。人群一阵骚动,发出嗡嗡的低语,混杂着渴望与焦虑。
王屠夫面无表情,指节粗大的手抚过冰冷的鱼身,如同抚过情人的肌肤。他不需要看盘口,肉市就是他的盘口。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是金钱与欲望被冷冻后的味道。
“开市!”
一声嘶哑的吆喝不是从他喉咙,而是从某个角落里发出。几乎同时,第一笔交易发生。王屠夫手起刀落,快得只看见白光一闪,“啪”一声脆响,一尾肥美的鱼尾应声断落,被最早挤到前面的一个汉子抢也似的抓在手里,钞票迅速塞进沾满血污的铁盒。
这一刀,点燃了空气。
人群疯了似的向前涌。王屠夫成了风暴的中心,他的刀便是风暴眼。刀光翻飞,精准无比。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骨肉分离的闷响、钞票的窸窣、和或得意或懊丧的叹息。
他熟知这鱼的每一寸肌理。知道哪里是肥腴的“龙头股”,一刀下去,油脂丰沛,引来疯狂争抢;知道哪里是看似厚实却暗刺丛生的“题材肉”,需用巧劲剔骨,让盲目跟风者被扎得满手是血;他知道何时该猛剁骨段,制造“恐慌性抛盘”,碎肉飞溅,引得人们弯腰捡拾;何时又该片出薄如蝉翼的“消息面”,精巧华丽,却填不饱丝毫肚子。
他是艺术家,也是刽子手。
他的节奏,就是肉市的节奏。他快,所有人便气喘吁吁地追;他慢,所有人便屏息凝神地等。他偶尔会故意失手,让一块好肉“意外”落入某个熟客手中——那是他的“机构”。更多时候,他的刀冷酷而公正,只遵循弱肉强食的古老法则。
一个老太太踉跄着挤进来,递上皱巴巴的几张零钱,想要一小块谁都看不上的鱼鳃边肉。王屠夫的刀顿了顿,最终却还是一抹,将一块稍好的肉划到她面前。这是他极少数的、近乎怜悯的瞬间,旋即又被更汹涌的人潮淹没。
高潮在午前到来。
最大的那扇鱼,躯干已被肢解殆尽,只剩下最坚硬也最珍贵的鱼头,连着一段完美的颈肉——那是今日的“涨停板”。所有人都红着眼盯着它,空气凝固了。王屠夫甩了甩酸麻的手臂,舔了舔溅到唇边的腥咸。他双手握刀,高举过头顶,肌肉偾张。
刀光如匹练斩落!
“咔嚓——!”
巨大的鱼头应声断裂,却被他的铁钩精准勾住,高高提起。下一刻,他竟直接将这硕大的战利品,扔进了那个一直装钱的铁盒里。
铛啷一声。
整个市场骤然死寂。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那价值不菲的鱼头压住了满盒的钞票。
王屠夫第一次露出了表情,他扯下围裙,擦了擦手,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
“收盘。”
他扔下刀,刀砸在案板上,发出疲惫却权威的巨响。他端起那沉甸甸的铁盒,扛起那最肥美的鱼头,转身走入那扇铁门之后。
铁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门外,人群缓缓散去。有的捂着鼓囊的口袋,心满意足;大部分则提着微不足道的碎肉,或空着手,脸上写着麻木与疲惫。地上的血水被自来水冲入下水道,瓷砖恢复冰冷的光洁,仿佛之前的疯狂厮杀从未发生。
只有空气里那浓得化不开的腥味,证明着又一日的生存(或毁灭)刚刚落幕。
明日凌晨三点,灯会再亮,铁门会再开,王屠夫还会握着他的刀,站在案台之后。
而案台之前,永远会有挤挤挨挨、饥肠辘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