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东往事（1）

外曾祖母过世了，心情很复杂。照理说，97岁也算是喜丧了。我没有眼泪，但年少时的回忆却不自觉涌上心头。我不算一个家境美满的孩子，幼年时长居于外公家。外公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年轻时做过账房先生，后来由于能力出众，当了村办企业的厂长，写得一手精细端庄的小楷。许是青年时期过多操劳及一辈子要强的性格，在我四岁时不幸罹患淋巴瘤，外婆是个大智若愚、坚忍的人，其年带着孱弱的外公一路搭载绿皮火车，磕磕碰碰地到了上海徐家汇 ，在上海瑞金医院开始了为期四五年的艰难就医之路。由于母亲仍需要工作，间暇之余，是外曾祖母照顾着我，老人性子很是宽厚慈爱，仍记有一次台风天过后人行道上积满了水，我笑呵呵拖着凉鞋在水里淌水，老人也不曾责备，只着急得说道上来上来别感冒，事后煮上一碗糖水泼泼蛋，却不见半点言语责备。等大些，逢年过节去探望她，也是热情洋溢地拉着我的手端详，走之前必要煮完糖水蛋或水饺才肯放行。年前跟外婆通电话说是老太太摔了一跤骨折了，由于年纪太大做不了手术，只能保守治疗，在医院陆陆续续住了个把月，期间去探望过她一回，老人还是那般热情，耳聪目明，反应也很快，但皱纹的脸颊已有些瘦削。本想着过年再去探望她老人家，因为内家的一些事情未成行。想来真是遗憾内疚。这些年看似忙忙碌碌，可对真心关心自己的长辈，又慰问和探望过多少，哪怕是偶尔的电话，只是几句好声好气的言语。我想我是十分不合格的，不珍惜亲人的孩子，注定是漂泊无定的孤魂。我不愿提股市中被刺痛的经历，却始终包裹着自己拒绝靠近身边人，却忘了这些至亲都还剩多少的光景，我实在不愿再想，悲从心来，葬礼上我不曾落泪，出殡时也不曾落泪，可此时我却憋不住无声的眼泪。我真该给自己两记耳光。切记切记，勿使亲者痛，勿忘亲者恩。外曾祖母，一路走好。玄孙谨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