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这几年来,师父对我总是和颜悦色,从来没骂过我一句话,连板起了脸生气也没有。不过有时他皱起了眉头,显得很不高兴,我就会说些话逗他高兴:‘师父,哪个师哥惹你生气了?陈师哥吗?武师弟吗?’
“师父听我这样问,说道:‘我不是生玄风、罡风他们的气,是他们就好了。我是生老天爷的气。’我说:‘老天爷的气也生得的?师父,请你教我。’师父板起了脸,说:‘我不教。教了你也不懂。’我拉住他手,轻轻摇晃,求道:‘师父,求求你,教一点儿,我不懂,你就多教点儿嘛!’每次我这样求恳求总会灵光
“我说:‘师父,你为什么总是写些老啊老的?你又没老,精神这样好,武功这么高,那些年轻力壮的师哥、师弟们谁也及不上你。’师父叹道:‘唉!人总是要老的。瞧着你们这些年轻孩子,师父头上白发一根根的多了起来。“高堂明镜悲白发,朝见青丝暮成雪。”’我说:‘师父,你坐着,我给你把白头发拔下来。’我真的伸手到师父鬓边,给他拔了一根白头发,提在他面前。师父吹一口气,这口气劲力好长,我放松了手指,那根白头发飞了起来,飞得很高,飘飘荡荡地飞出了窗外,直上天空。我拍手道:‘“万古云霄一羽毛”,师父,你的文才武功,千载难逢,真是万古云霄一羽毛。’师父微微一笑,说道:‘超风,你尽说笑话来叫师父高兴。不过像今天这样的开心日子,也是不多的。师父文才武功再高,终究会老,你也在一天天的长大,终究会离开师父的。’我拉着师父的手轻轻摇晃,说道:‘师父,我不要长大,我一辈子跟着你学武功,陪在你身边。’
“师父微微苦笑,说道:‘真是孩子话!欧阳修的《定风波》词说得好:
“把酒花前欲问君,世间何计可留春?纵使青春留得住。虚语,无情花对有情人。任是好花须落去。自古,红颜能得几时新?”
你会长大的。超风,咱们的内功练得再强,也斗不过老天爷,老天爷要咱们老,练什么功都没用。’我说:‘师父,你功夫这样高,超风一辈子跟着你练,服侍你到一百岁,两百岁……’师父摇头说:‘多谢你,你有这样的心就好了。
“今岁春来须爱惜,难得,须知花面不长红。待得酒醒君不见。千片,不随流水即随风。”’
我说:‘师父,梅超风不随流水不随风,就只学弹指神通!’师父哈哈大笑,说道:‘你真会哄师父,明儿起传你弹指神通的入门功夫。’
黄药师心想不明不白地跟全真七子大战一场,更不明不白地结下了深仇,真是好没来由,眼见梅超风呼吸渐微,想起数十年来的恩怨,甚是伤感,忍不住流下泪来。
梅超风嘴角边微微一笑,说道:“师父,求你再像从前那样待我好。我太对你不住了,我错尽错绝!我要留在你身边,永远……永远服侍你。我快死了,来不及啦!”满脸尽是祈求之色。
黄药师含泪说道:“好!好!我仍像你从前小时候那样待你!若华,今后你可得乖乖的,要听师父的话。”梅超风背叛师门,实是终身大恨,临死竟然能得师父原宥,又得师父重叫昔日小名,不禁大喜,双手拉住师父右手轻轻摇晃,说道:“若华要永远听师父的话。师父,我要练回去做十二岁、十三岁时候的若华,师父,你教我,你教我……”勉力爬起,要重行拜师之礼,磕到第三个头,身子僵硬,再也不动了。
看着阮巨版的《九阴白骨爪》里的梅超风,读着金庸新修的《射雕英雄传》,体味着别样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