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力远，任重而道远（一） 转

进军汽车动力电池

钟发平依然能清晰地记得2008年的那个早晨，当他宣布科力远从此进军汽车动力电池时众人惊愕的表情。“他们更没有想到，六年下来，稍不留神，我们成了国际一流制造！”钟发平兴奋地说。

科力远的转型并非突然。因行业平均利润率的降低，这家曾以生产民用电池为主的公司，很早就察觉到普通泡沫镍及镍电池已步入产业成熟期，而用于电动汽车方面的动力电池用泡沫镍则是一个相对崭新的市场。

其实电动汽车并非新生事物。从1997年日本丰田推出世界上第一个大规模生产的混合动力汽车普锐斯之后，混合动力汽车在三年之内，迅速风靡全世界40多个国家和地区，其高度的节能减排性能堪称汽车界的“完美之作”。虽然我国起步较晚，但在2001年国家就启动了“863”计划电动汽车重大专项。其中电动汽车包括：混合动力、纯电动和燃料电池汽车，称为“三纵”；其配套系统：多能源动力总成控制、驱动电机、动力蓄电池，称为“三横”，这便是被后人总结的“三纵三横”的开发布局。那时，国家一下子投入24亿元左右的资金支持新能源汽车的发展，让所有汽车界的人士都无比振奋。奇瑞、东风、一汽、广汽等八大车企率先而动，纷纷从传统汽车转向新能源汽车的研发。对它们来说，这无疑是汽车行业重新洗牌的绝佳机会！

然而遗憾的是，直到2005年我国还没有任何一个电动车项目进入商业化生产。“相比于纯电动车，混合动力的技术要成熟得多，这也成为各大车企最先考虑的切入点。但五年时间下来，中国连混合动力汽车用的一块电池都做不出来！”钟发平对《中国机电工业》说。

科力远已经急不可耐。那时，随着全球混合动力汽车的大发展，镍氢电池作为当今世界上最环保的电池，具有高比功率、充放电电流大、无污染、安全性能好等特点，已经广泛应用在油电混合动力汽车上。虽然科力远尚未涉足这一领域，但凭借科力远所掌握的镍氢电池材料技术，以及长期以来在民用电池领域积累的经验，打造出世界领先水平的油电混合动力车用镍氢电池也并非没有可能。但钟发平知道，这个过程将无比艰辛。“难，我们就放弃了？难，我们就不干了？我们科力远人肩负着中国节能减排的伟大使命！”

2008年8月18日，科力远牵手全球第三大电池供应商香港超霸，成立湖南科霸汽车动力电池有限公司（简称科霸），推出“电动汽车用镍氢动力电池组及车载工程化能量包”项目，正式踏入汽车动力电池行业。

就在科霸公司成立的第二年，国务院正式出台了《汽车产业调整和振兴规划》，首次提出新能源汽车战略，决定以贴息贷款方式，安排200亿元资金支持新能源汽车及关键零部件产业化。在针对公共服务领域的购车补贴中，混合动力汽车按照节油率分为五个补贴标准，最高每辆车补贴5万元。

频频释放的利好政策，给刚刚成立的科霸营造了良好市场环境的同时，也使市场竞争愈发激烈。那时，在中国油电混合动力汽车镍氢电池领域，中山中矩和湖南神舟已在业内崭露头角，它们不仅开始给长安小批量供货，还参与了包括863、奥运会、世博会等项目，而科霸自主研发的CP8模块电池仍处于研发阶段，尚未定型。没能抢占市场先机的科霸拼命追赶，终于在2010年为长安专门开发了一款CP4电池，并通过了机箱结构设计以及高温高原、道路可靠性等试验，最终让长安提起了PSW（零件提交保证书）签署，认可了科霸及其制造的产品。

值得一提的是，在研发镍氢动力电池的过程中，科力远并没有放松在上游材料领域的布局。2009年10月16日，科力远与金川集团签署合作框架协议，由科力远控股组建合资公司，就镍氢二次电池、动力电池等产品开发进行全面合作。此次合作意义非同一般。要知道，金川集团拥有亚洲第一大、世界第三大的镍矿，其所在地金川的镍和铂族金属产量占中国90%以上，是中国最大的镍钴生产基地,。与金川牵手，科力远保证了公司的原材料供应，也令公司的上游产业链得到进一步完善。

在钟发平的推动下，科力远不仅完成了从金属原料到核心材料泡沫镍、从储能材料到镍系列动力电池、汽车电池能量包的产业链布局，2010年，科力远还获得国家发改委批复，在公司总部成立先进储能材料国家工程研究中心。中心的成立，从一定程度上证明了科力远可以代表我国在该领域工程化技术的最高水平！“当一些投机者都在思考怎样投机取巧赚得国家补贴时，我们科力远人心无旁骛，无比纯粹地坚守梦想！”钟发平说。

然而，一直寻求通过镍氢电池路线来布局新能源汽车市场的科力远，却深深感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那时，中国的混合动力汽车市场依然没有一点儿起色，据科力远2010年和2011年年报显示，科霸公司的营收均为零。香港超霸终于做出了撤资的决定，被钟发平寄予厚望的科霸动力电池业务一时陷入绝境。与此同时，外国巨头垂涎中国市场已久。尤其对于混合动力汽车王者丰田来说，与其在全球创造近百万辆的销售业绩相比，中国不足5000辆的销量令它“倍感羞愧”。钟发平知道，科力远的产品尚不成熟，与外国巨头相距甚远，如果不能迅速在市场上得到锻炼，一旦外国企业涌入，后果将不可想象！

收购松下 子公司，打入丰田供应链

就在此时，一次日本家电行业的兼并重组，意外地为科霸带来了绝处逢生的机会。

2009年年底，日本松下电器公司宣布收购三洋电机株式会社。然而这场看似无比正常的商业行为却引发了全球镍氢汽车动力电池行业的一场大洗牌。原来，当时全球生产镍氢汽车动力电池的有三家企业，一家是丰田汽车 与松下合资的PEVE（丰田持股80.5%），另一家是三洋电机，剩下的一家就是松下的全资子公司湘南工厂。因此，松下一旦收购三洋，其在镍氢汽车动力电池领域就可能构成垄断。为了减少经营者集中对市场竞争产生的不利影响，中国商务部要求松下出售旗下一家生产车载用镍氢电池的子公司。再三权衡之下，松下选择了神奈川县茅崎市的湘南工厂。

从1992年就开始与日本丰田联合研究混合动力汽车电池，1997年正式为丰田普锐斯批量供货的湘南工厂，可谓全球混合动力汽车镍氢电池的发源地。此次全球招标，令全球所有电池企业都兴奋无比。然而，在第一轮招标之后，包括科力远在内的国内几家参与竞标的企业全部铩羽而归，只有日本磁带公司（TDK）竞标成功。原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细心的科力远发现松下竟持有TDK5%的股权！这意味着该笔买卖构成了关联交易！科力远迅速将情况上报给商务部，同时积极着手准备第二次竞标。在科力远的努力下，2011年2月，净资产4.9亿元、且没有任何应付账款的湘南工厂被科力远以400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拿下！“全资收购湘南工厂之后，科力远同时拥有国际国内专利323项，成为我国极少数几家能在全球发达国家生产、销售自己产品而不会涉及侵害任何人知识产权的公司。”钟发平骄傲地说，“根据合同约定，这些专利不仅科力远公司工厂本身可以使用，任何由科力远控股的旗下公司也都可以免费使用！”

通过收购湘南工厂，科霸一跃成为全球混合动力汽车电池领域的一流供应商之一，科霸的竞争对手不再是中炬和神舟，而变成了PEVE和三洋。钟发平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用“走钢丝”来形容后续的并购过程并不为过。钟发平自知不论是经营管理，还是设备全自动化方面，科力远是比不过松下的。因此当业界都猜测科力远会派多少管理层去日本湘南工厂工作时，钟发平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一个人都不派，不会实现中方对这家日本企业的控制。他甚至对日本员工说：“科力远的到来只是为了支持湘南工厂，证明湘南工厂比三洋做得更好。松下总公司不要你没关系，但是科力远认同你的价值。”其实对科力远来说，湘南工厂3700多项并没有形成专利的工艺诀窍弥足珍贵。“倘若以提防和控制的心态去管理，肯定事倍功半。而一旦抓住人心，亲如一家，很多问题便迎刃而解。”钟发平对《中国机电工业》说。

钟发平的“攻心术”使湘南工厂得以平稳过度，日方不仅主动提出裁减日本员工，还提出要将工厂设在中国，以降低成本、提高竞争力。更重要的是，它们依然把丰田、本田这两个大客户牢牢抓在手里。据统计，2011年5月至12月，湘南工厂累计完成产销量28350台套，主要客户就是丰田和本田。科力远2012年的年报显示，湘南工厂当年的净利润超过3400万元，接近当时4000万元的收购价，算上2011年下半年赚取的利润，科力远在第二年年底便挣回了4000万元的投资。

“我之前从没想过自己很快就成了丰田的供应商。”钟发平说，“但是我知道，就算没有收购湘南这个机会，我们也会有其他国际化的动作。就算国内没有市场，你也不能等，等就等于死！”

经过这次收购，科力远也为国内客户解决了电池技术的问题，但由于湘南电池需要从日本进口，价格较高，客户要付出很高的代价实现批量化生产。于是，科力远在2012年3月31日正式启动了湘南中国化即“X项目”，计划在2013年10月，在湖南长沙基地成功复制一条日本湘南工厂的产品生产线，包括生产设备、制造工艺的建设，生产出同样品质的电池。

很少有人相信科力远会把湘南工厂的生产线完全复制到中国来。员工素质、工作环境、管理思路……人们怀疑这些饱受外界诟病的问题，科力远是否真的能够解决？“为了把湘南工厂复制过来，我们的员工连续四个月每天工作13小时，从不休息，让湘南工厂看到了一个自强不息的团队。他们愿意帮助这样一个团队实现在中国的发展，他们愿意！”钟发平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我为科力远人感到骄傲就在这点上，刚开始什么都不懂，靠自己以勤补拙，赢得尊重，自强不息。”2013年10月28日，中国首条镍氢汽车动力电池全自动生产线在科力远长沙工厂正式投产，中国正式拥有了独立掌握混合动力汽车电池的制造工厂。这不仅意味着中国汽车动力电池制造技术与世界最先进水平的差距至少缩短20年，还使得镍氢电池的生产成本比日本降低30%以上！更令钟发平倍感自豪的是，从赢得尊重，到逐渐平等，再到相互信赖，长沙基地和湘南工厂几乎已呈一体化的存在。一名湘南工厂的日本高管曾严肃认真地对钟发平说：“我真的感觉到了你们把节能减排的事业当作你们的梦想，我真的感受到了，你们不是说说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在长沙基地建设过程中，科力远加大了在稀土资源领域的整合速度。稀土是混合动力汽车电机、电池的关键原材料，每生产一台普锐斯电动机需要1公斤钕，每块电池需要10至15公斤镧，钕和镧都是稀土金属的一种，而中国丰富的稀土资源给生产镍氢蓄电池单体模块提供了降低成本的可能性。2012年6月，科力远先是通过“增发股份+现金”的方式，欲收购益阳鸿源稀土有限责任公司100%股权。又在同年10月以30%的股份参股湖南省稀土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基本完成了科力远在上游原材料领域的布局。“以前，松下卖给福特的电池包要价45000元，我们现在把电池包的生产成本降低了30%，这就是我们科力远人干的，硬生生把成本降得这么大！”钟发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