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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蓬鬼话“我外公当年在省城洪门奇遇”(ZT)

10-10-28 16:53 14588次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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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一篇广府小说,转自天涯,作者风中泊,其粤语用词很好,有不少老广州典故,能让大家领略到老广州风情。大盘振荡期,大家就歇一歇,看看粤剧大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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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无言

10-12-02 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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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个茶客还在交头接耳,龚千担隐约觉得不妥,对这“鸡康”道:“太叔公,这个珠光街究竟是在哪里?怎么我以前从未有听说过?”
  
  鸡康道:“你有多大年纪?当然不知道了,总之你们听我的吩咐,今晚去那里拿三个红土风炉回来,明天就可以去大寨救回你们那个什么小红棉了。”
  
  说完就小声对着龚千担说了大概的方位,还用纸写下他自己的地址,道:“你们千万记住一定要在十一点之后才能进去。待得手后就来逢源大街来找我,我会在家等着你们。”
  
  然后就飘然而去,连早茶也没有喝。
  
  陈久如待他一走远就道:“千担兄,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龚千担突然心念一动,道:“有个人应该知道详细,不过要等到入黑才能找到他。”
  
  汤姐带立即道:“你是说清平路的伍财记吗?”
  
  陈久如奇怪道:“谁是伍财记?”汤姐带道:“就是在清平路上卖云吞面很出名的那个伍福财,他的云吞面好吃到连鬼都要来帮衬。”
  
  陈久如吓了一跳,道:“鬼买云吞面?”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龚千担盯了汤姐带一眼,道:“你别听这个小屁孩乱说。总之今晚十点钟我们在清平路汇合,先找伍财记打听一下珠光街,然后再做打算。”
  
  陈久如点点头,就告辞而去。有这等刺激的事情,汤姐带又怎可放过,不停地哀求龚千担答应他前去。
  
  龚千担本想一口答应,但是又怕这小子心怀怨恨到处乱说,走漏风声只好勉强应承。汤姐带十分高兴,兴高采烈地也回家去了。
  
  剩下龚千担在茶楼,平时跟他相熟的伙计好像避瘟神一样,全都看见他饶路走,搞到他十分郁闷,多次出口询问,但是人人都守口如瓶,谁也不肯跟他多说。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十点钟,龚千担偷偷出了茶楼,来到了清平路南,靠近沙基一带,这个时候沙基上的所有营生正是兴旺之时,按道理那个伍财记要等到凌晨时分才会出现,所以龚千担也只是来碰碰运气。
  
  幸好离远就看见伍财记正在推着他那辆云吞面慢慢地走在路上,于是就马上叫道:“伍财叔!”
  
  伍财记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龚千担,十分意外,自从那晚火麻仁被“義合興”门生暗算碰到龚千担后,两人一直没有碰面。伍财记十分高兴,道:“原来是你龚千担呀,你也真够大命的呀。”
  
  龚千担走到他面前,不解道:“伍财叔何出此言呀?”伍财记看看四周无人,低声道:“沙基这里都已经通了天了,听说你和火麻仁两个大闹长堤,火烧广利大舞台。你这样都没事回来,还不是福大命大?”
  
  龚千担苦笑一声,道:“伍财叔,我今晚来找你是有事要向你请教。”
  
  伍财记道:“是什么事情?”龚千担道:“我记得伍财叔说过沙基有两个地方入黑之后千万不能去,我一直紧记在心。”伍财记笑道:“我有说过这话吗?我也不太记得清楚了。”
  
  龚千担暗骂一句“老狐狸”,面上堆笑道:“我要请教伍财叔,除了这两个地方,省城还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伍财记脸色一变,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龚千担道:“因为我等阵要和两个朋友去个地方办点事情,伍财叔是老省城人了,所以想向您打听一下。”
  
  伍财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终于道:“你这次又去哪里闯祸呀?”
  龚千担愣了一愣,转念一想也对,自己自从乡下来到省城,真是一次比一次惊险,闯下的祸也不算小,只好尴尬一笑道:“我们要去珠光街风炉巷。”
  
  伍财记一听他这句话,扭头就走,完全没有应答。龚千担早就料有他这一着,踏步上前拦住他的面车,道:“伍财叔要上哪里去?”伍财记冷笑道:“你自己去找晦气寻死,我不走难道还要陪你去?”
  
  龚千担道:“伍财叔这就不对了。我们总算是老相识,朋友一场。你明知我去送死也不提醒两句,太没有雷气了(义气)。”
  
  伍财记一听就怒道:“我没有雷气?清平街这里的街坊谁不知道我伍财记忠肝义胆,最讲雷气的了。我劝你赶快回家,早点睡觉,这才是正路。”
  
  龚千担不慌不忙,笑道:“既然伍财叔不肯帮我,我只好明天去茶楼去讲鬼故事了。”伍财记一愣,道:“茶楼?什么茶楼?”龚千担道:“我现在莲香大茶楼做工。”
  
  伍财记道:“那你讲什么鬼故事?跟我有什么干系?”龚千担道:“那可大有关系,莲香大茶楼在西关鼎鼎大名,要是我明天一早去那里讲一下大戏班鬼半夜买云吞面的古仔(故事),我想很快整个省城就会知道了。”
  
  伍财记一听脸色变白,哆嗦道:“你,你,你不要‘生草药’乱说呀!”
  
  “生草药”是一句广府的歇后语,通常形容那些口无遮拦的人。伍财记明显是被讲到痛处,声音颤抖,十分害怕。
  
  龚千担还是不慌不忙,道:“我怎么会乱说?我口才还算可以,保证能说得活灵活现。”
  
  伍财记脸色已经变得死灰,低下头想了良久,咬咬牙道:“你这个短命种,真是胆大包天,连珠光街也敢去。你知道那里是什么所在?”
  
  龚千担连忙躬身道:“还请伍财叔指教。”
  
  伍财记道:“珠光街,风炉巷,前清的时候那里是两广巡抚部院的砍头法场!”
回首无言

10-12-02 12:41

0
最近比较忙,更新慢了,让兄弟们久等了。
精彩继续
回首无言

10-11-25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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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久如怒道:“这些娼妓大寨简直就是藏污纳垢、乌烟瘴气,如果我掏钱来赎身,岂不是助长它们的气焰?”
  
  龚千担怕他再冲撞“鸡康”,连忙道:“太叔公,您就看在弟子份上出个主意吧。”
  
  “鸡康”听他叫“太叔公”三个字,脸色一变,想了又想才叹了口气,道:“好吧,看在你是‘老联’的份上我姑且就为你们这两个蠢材出个主意。”
  
  龚千担喜出望外,连声多谢。
  
  “鸡康”压低了声音道:“那我告诉你们,要对付陈塘南的大寨,只能用些歪门邪道。你们知道什么是‘风炉多古怪,一笔勾旧债’吗?”
  
  龚千担三个人听完面面相觑,心里面都不知道“鸡康”在打什么哑谜。
  
  “鸡康”继续道:“这是前清时传下来的规矩,凡是开大寨、赌档的这些偏门下三滥的生意,如若你有什么冤亲旧债,走投无路之下,只要去珠光街的‘风炉巷’拿一个风炉来放在他们门口,无论多霸道的龟孙子都要乖乖的听你的吩咐,什么要求都要答应。”
  
  龚千担三人都十分吃惊,异口同声地道:“珠光街的‘风炉巷’?”因为冲口而出,声音都十分大
  
  二楼上周围的茶客、企堂、茶博士们本是沸沸扬扬、人声嘈杂,听到他们三个说出这几个字来,顿时诺大的二楼鸦雀无声,人人都脸色惊恐地看着他们三个,仿佛“珠光街、风炉巷’”这几个字是什么石破天惊的东西。
  
  “鸡康”看到引起众人注意,一巴掌就扇到龚千担脸上,道:“你们几个正契弟,这么要紧的事那么大声嚷出来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龚千担、陈久如和汤姐带满脸通红,十分惭愧,连声道歉。
  
  龚千担道:“鸡康叔,您说的是说笑还是真的?怎么那条风炉巷的风炉这么厉害?”
  
  鸡康面色一变,怒道:“你个兔崽子,难道我老人家的话你都不相信?如果不信,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龚千担立时就不说话。
  
  鸡康又道:“还是你们几个胆子小,怕了不敢去呀?想不到'聯興顺'的洪门弟子居然沦落到你们这种胆小的货色。”
  
  龚千担还未说话,汤姐带已经暴跳如雷:“我丢你个老寿头,谁说我不敢去?不就是珠光街吗?老子现在就去!”
  
  说完对龚千担道:“千担哥,你也敢去,是吧!我们一起去!”
  
  鸡康赞许地点点头,看了看陈久如,道:“那你呢?大学生?”话音中十分轻蔑。
  陈久如咬一咬牙道:“好,为了救小红棉我去又何妨?鸡康叔,您说的绝对没错吧?”
  
  鸡康哈哈笑道:“当然没错了,老子我这么一把年纪,省城有什么事情我是不知道的?”
  
  龚千担一想也对,若说对于省城这些偏门行当,有谁比这位老化石一样的洪门元老更清楚?
  
  鸡康道:“今晚十一点,你们一定要准时到珠光街。我会把那里的地图画给你们。”
  
  说完又低声道:“千万记住,那条风炉巷里面有很多风炉,一定要拿其中最大的三个红土烧成的风炉才有用。”
  
  龚千担听得有点不对劲,刚想询问,一撇眼就看见附近的茶客们都用一种像是看着死人的眼光看着他、陈久如和汤姐带三个。
回首无言

10-11-25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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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随后差不多大半月“鸡康”都没有来到莲香大茶楼饮早茶,龚千担问了好多遍谭司理,但是他也不知道鸡康为何没有前来。
  
  这天倒是来了个陈久如,是那个捣蛋精汤姐带领来的。原来陈久如自从那天分手后就没有了龚千担的消息,去到联顺粮油总店却不得要领,幸亏遇到了在下九甫玩耍的汤姐带,才知道原来龚千担来了这里。
  
  龚千担看到陈久如十分高兴,老友重逢,刚想上前招呼,却看到陈久如两眼通红,似乎是哭过了一场,连问究竟。
  
  陈久如看了他一眼,双眼湿润,悲愤道:“我得到讯息,执信先生已在虎门遇难!”
  
  龚千担当场就呆若木鸡,乍闻噩耗,仿如晴天霹雳,缓了半晌还是不相信耳中所听,急道:“你有没有收错风呀(消息)?朱先生怎么会遇难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下的手?”
  
  陈久如哽咽道:“是我在岭南学校的同学从东莞的亲戚那里打听到的,他也是执信先生的学生,和粤军很有联系。现在情况还是十分混乱,说不清是虎门炮台的桂军反水杀害先生,还究竟是东莞的人马下的手。总之执信先生的确已经遇难,已经有人亲眼看到他的遗体了。”
  
  龚千担听完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自从多如茶楼一别,想不到竟成永诀,自己在广利大舞台冒险之行还是因为他的缘故。
  
  两个人相对无言,过了良久,龚千担问道:“那久如兄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陈久如双眼发光道:“执信先生一生致力革命统一大业,我必定和他其他学生一起继承先生遗志。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赶走桂军离粤,光复省城!”
  
  龚千担虽然不明白什么革命大业,但是对桂军鸠占省城也是十分痛恨,连忙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手的,我龚千担一定会相助,也算是为朱先生尽一份力。”
  
  陈久如道:“我们岭南学校已经准备成立省城学生联会,联合所有院校,共同倒桂。”
  
  说完看了看四周,道:“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
  
  龚千担不解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陈久如道:“我得到消息,‘義合興’已经和在惠州的粤军取得联系,准备和粤军里应外合。我估计‘十三行’会趁这个机会,混水摸鱼来对付你们。”
  
  龚千担恨恨道:“那就最好!我早在这里闷得快发霉了。就等带妹哥的号令了。你有他的消息吗?”
  
  一旁的汤姐带迫不及待地道:“他现在已经潜了水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龚千担瞪了他一眼,道:“那火麻仁仁哥呢?”
  
  汤姐带道:“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躲在缩骨全的家里。”
  
  龚千担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让人好生焦急。”
  
  陈久如只好劝了他几句,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陈久如就想告辞,汤姐带却一把拉住他道:“陈少爷不能走!”
  
  龚千担怒道:“你个姐带好不懂事,久如兄有要事在身,你怎么不让他走?”
  
  汤姐带也怒道:“丢那妈,你们有要紧事,难道我就没有?”
  
  龚千担和陈久如相视一笑,陈久如道:“姐带,那请问你有什么要紧事?”
  
  汤姐带看到他这么客气,十分满意,摇头晃脑,煞有介事地道:“陈少爷,你是新时代的大学生,是吧?”
  
  陈久如十分愕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点点头。
  
  汤姐带道:“那就行了,若然你遇到有坏人强卖少女去做大寨妓女,你该管还是不管?”
  
  陈久如道:“这个当然是不允许的,现在都已经是民国了,法治时代,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们要马上报巡警局。”
  
  汤姐带“呸”了一声,道:“巡警局管个鸟用,不然我也不会找你们两个了。”
  
  龚千担笑道:“你究竟想说什么?”汤姐带道:“千担哥,枉我在我的姐姐们面前说你如何英雄,原来你忘恩负义之徒。”龚千担道:“我怎么忘恩负义了?”
  
  汤姐带道:“你还记得小红棉吗?”
  
  龚千担吃了一惊,才想起当晚在大戏学堂救了他一命的那个苦命的女学徒小红棉,连忙道:“当然记得了,她怎么样了?”
  
  汤姐带又呸了他一句,道:“丢那性,还能怎么样,她已经被卖到了陈塘南做琵琶仔了!”
  
  龚千担大吃一惊,道:“不对呀,她不是要卖去长堤的群翠楼吗?怎么现在这么快就卖来了陈塘南的大寨?”
  
  汤姐带就将事情简略说了一次。自从上次小红棉被学堂管事赶走之后,后来就再无机会见到水云仙。水云仙经过广利大舞台之事,对她的兄长水龙心生怨恨,一气之下暂时就去了佛山。
  
  小红棉抵死不从,被学堂的管事和老师打了个死去活来。因为“義合興”在长堤被龚千担、火麻仁大闹一场暂时也没有理会这事。学堂管事为怕夜长梦多就立刻将小红棉卖去了陈塘南最享负盛名的大寨“南塘夜月楼”。
  
  学堂的几个小武可怜小红棉,受她之托转告了汤姐带。汤姐带毕竟还是个小孩,只好带着陈久如来找龚千担求救。
  
  龚千担听完之后也束手无策,陈久如是个学生就更加没有了主意。汤姐带顿时就发牛脾气,差点就要发作。
  
  三个人正在彷徨间,听得后面有人道:“你们三个真是蠢得要死呀!”
  
  龚千担扭头一看,登时就笑逐颜开,原来是“鸡康”太叔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茶楼,在他们身后。
  
  龚千担连忙道:“鸡康叔,您老人家来了就太好了。还要请您指点迷津。”
  
  鸡康打量了一下陈久如,道:“这两个契弟是什么人?”
  
  龚千担连忙为二人引见,也不敢向陈久如透露鸡康的身份。
  
  陈久如却也十分恭敬,“鸡康”找了张桌子坐下,道:“你们要去大寨救个萍水相逢的‘琵琶仔’,是吃错药了吗?”
  龚千担道:“这个姑娘小红棉曾经对我有恩,我也答应过她要向水老板求情。但是她已经被卖到了大寨,我不能言而无信。”
  
  鸡康笑道:“你果然是有血性,不过大寨肯定是花大价钱买了个琵琶仔回来,是要用高价来‘摆房’的。你们有这么多钱去赎身吗?”
  
  陈久如道:“请问老先生,什么是‘摆房’?”
  
  鸡康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有点不可思议,道:“你这个后生还是青头仔吧?”
  
  陈久如更加不得要领,道:“青头仔又是什么?”
  
  龚千担毕竟没有陈久如那么书呆子气,连忙道:“鸡康叔,究竟‘摆房’是怎么样?”
  
  鸡康哼了一声道:“废话,陈塘南的大寨高价买了这些个声色艺俱全的琵琶仔回来,除了要唱曲卖笑,就是要待价而沽,由那些阔少有钱人来‘摆房’帮她开苞,懂吗?你们两个契弟!”
  
  陈久如再书呆子这回总算也听明白了,登时就满脸通红,连声道:“这个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小红棉不过还是个小女孩,不行,我一定要去救她!”
  
  一旁的汤姐带道:“就凭你这个大学生连摆房都不知道的,怎么去救呀?你以为陈塘南的大寨是吃素的呀?”
  
  这个汤姐带人小鬼大,聪明伶俐,逗得鸡康哈哈一笑,似乎对他十分赞赏,道:“好,你这个细路很聪明。陈少爷,他说得对呀,你敢去陈塘南大寨抢人?省城的大寨哪个背后没有帮会的撑腰?还是你要掏钱帮她赎身?”
回首无言

10-11-22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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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千担初时还以为他受了刺激就这样“埋单”,幸好等了一盏茶的时候,“鸡糠” 太叔公终于清醒过来,长叹了口气,道:“看来在那个戏班学堂的那些武生戏装就是当年我参加‘洪兵起义’时的兄弟穿过的了。”
  
  龚千担又再次被惊得呆若木鸡,眼前这个老妖怪看来真是个活化石,居然还参加了差不多七十年前的“太平天国”和“洪兵起义”,真是“一百岁不死都有新鲜事听了
回首无言

10-11-22 14:40

0
 反倒是那个汤姐带还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三天两头跑来找龚千担询问什么时候能加入“聯興顺”,搞到龚千担烦恼不已。
  
  火麻仁伤势渐见好转但还是要卧床养息,龚千担不时也前往探望。打仔洪却一直没有现身。
  
  到了第三天,缩骨全就带着龚千担前往莲香大茶楼,引荐他做杂工学徒。
  
  有缩骨全的引荐,莲香大茶楼的司理很爽快就应承下来,但是茶楼学徒杂工无工无酬,只包三餐。幸好这种待遇跟联顺米铺没有分别,龚千担也毫不介意,总好过留在沙基提心吊胆。
  
  他当时不曾想到自己会在第十甫的莲香大茶楼”遇到“聯興顺”硕果仅存、辈分尊崇的上三代元老“鸡糠
回首无言

10-11-22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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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仔洪本来还想和林世荣详谈下去,但是他竟已上了年纪,精神不济,而打仔洪几个经过今晚连场艰险,龚千担又有伤在身,都筋疲力尽,就在宝芝林歇息下来。
  
   等到次日上午龚千担醒来,才知道打仔洪已经一早就打发了陈久如和汤姐带各自回家,特别是那个汤姐带,打仔洪花了好大功夫才将他哄走。
  
   打铁胜连夜请来了方便医院的医生,帮火麻仁医治了伤势,幸亏有马些路神父提供的消炎药,总算是将伤情稳定了下来。打仔洪向林世荣道谢之后就率领众人告辞。
  
   雅芳小姐见他们要离去,又要向打仔洪提出要求见盲昌,但是打仔洪坚持只有火麻仁才知道其昌先生的下落,现在火麻仁还负伤在身,他也没有办法。
  
  幸亏有林世荣和水云仙在一旁劝说,雅芳小姐才没有烧了宝芝林。倒是她和水云仙经过一晚交谈,一见如故,两人十分投契,水云仙在龙津路有一间别院,就邀请雅芳小姐前去小住,还说:“既然你要等火麻仁引见其昌先生,不如就暂时在我这里落脚等他伤势好转。”
  
  雅芳小姐想了好一会,思量昨晚大闹沙面之后,虽然她父亲是菲力比大班,还是在外面避避风头为妙,所以就欣然同意,和水云仙一同离去,还交托林世荣找人带了一封信送落香港通知其父菲力比大班。
  
  打仔洪对水云仙真是千恩万谢,感激她仗义解围,暂时送走雅芳小姐这个大麻烦。水云仙似乎十分敬重打仔洪,还再三强调虽然她兄长是水龙,但是她绝对不会相助“義合興”。
  
  扰攘了一番之后,众人才各自离去,告别林世荣。
  
  龚千担临离开时问林世荣随后打算,林世荣道:“我已经是一把年纪,省城洪门的恩怨我不想再参和其中。所以我会很快回到香港,再不过问。”
  
  打仔洪经过昨晚之事,之前对林世荣的成见早就一扫而空,就道:“那世荣叔难道不等其昌先生回来省城吗?”
  
  林世荣道:“盲昌如若回来省城,一定又会掀动风云,恐怕从此四大公司再无宁日。我和他还是不见为妙。总之你们好之为之,小心谨慎。”说完就再没有理会众人。
  
  打仔洪对他恭敬地行了洪门晚辈之礼,但是林世荣坚决不受,打仔洪只好吩咐八大红棍抬着火麻仁而去。
  
  一行人回到沙基联顺米铺时,“缩骨全”和米铺伙计已经在等候,还有不少火麻仁的门生闻讯赶来,一时间七嘴八舌,乱哄哄一团,被打仔洪呵斥才安静下去。
  
  龚千担四周看了看,就问缩骨全道:“全叔,猫屎强那家伙在哪里?”
  
  缩骨全道:“那家伙做二五仔,藏底针,陷害你和火麻仁,哪还会这么蠢留在这里?他早就过面投贴,拜在了姑爷仔的门下了。”
  
  所谓“过面”就是指洪门帮会之内的转投,虽然没有“过底”那么慎重,但是因为会影响帮会兄弟之间义气,所以也是十分避忌之事。
  
  龚千担听完恨恨不已,恨不得亲手教训猫屎强。缩骨全教训他道:“这次就是教会你‘知人口面不知心’,不要轻易相信于人。”
  
  打仔洪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火麻仁养好伤势,不要让‘義合興’在他伤好之前找到他。缩骨全你有什么主意?”
  
  缩骨全想了一想,就道:“我看就送他到第十甫我家里,日夜由他手下门生看护。第十甫那里天天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谅‘十三行’也不敢轻易下手。火麻仁门生众多,有他们护卫,也不怕自己人作乱。”说完很有深意地看了打仔洪一眼。
  
  打仔洪想了一阵,点点头,道:“那也好,火麻仁无亲无故,让他在你家里养伤也好。除了他的门生,我会派八大红棍轮流护卫,确保万一。”
  
   火麻仁的众多门生听了打仔洪命令,护卫着火麻仁而去。
   
   打仔洪对龚千担道:“義合興一定很快就会动手报复,而且昨晚沙面那里又搞了这么大的动静,英国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省城的形势复杂,你最好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龚千担急道:“我绝对不会逃回乡下,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省城,不会就这样回去的。”
  
  打仔洪笑了笑,道:“你放心,我安排一个差事给你。我让你去‘莲香大茶楼’做学徒,暂时避个把月,等我安排好再说。”
  
  龚千担一直希望追随打仔洪加入洪门之后,可以扬名立万,纵横沙基,一尝快意江湖的生活,现在居然安排自己去茶居做学徒,那岂不是大材小用?
  
  立即道:“带妹哥,难道你要我去莲香茶楼学做饼呀?”
  
  打仔洪和缩骨全都相视一笑,缩骨全道:“千担,学做饼不好吗?莲香大茶楼的莲蓉月饼驰名省港澳,除了学做饼,还可以学做‘企堂’(侍应),然后再升作司理,最后说不定还能做茶楼老板呢。”
  
  龚千担怒道:“我去茶居做工,我还不如回乡下耕田呢!”
  
  饮茶风气在省城由来已久,是一大传统。早期还没有茶楼的出现,只是简陋的饮早茶糕点之所,雅称为“茶居”。后来经过发展,开始出现了比较正式的建筑,称为“茶楼”。而在第十甫街上的“莲香大茶楼”是前清时期就开始设立的老字号,饮誉羊城,是为数不多的几间不受“聯興顺”势力覆盖的几间著名大茶楼,不过“聯興顺”的洪门中人与茶楼业者都保持良好关系,盖因为茶楼、茶居所在,除了饮早茶吃点心,也同时是交换信息和社交的重要场所,例如清平路上的多如茶楼。
  
  “洪门四教,茶烟饭炮”,多如茶楼多为洪门中人出入,而莲香大茶楼则是西关的商人聚集聊天的一大沙龙。第十甫和第九甫都是西关通衢闹市,每日热闹非常,打仔洪之所以安排龚千担去那里,就如滴水入海,确是隐藏的好去处。
  
  缩骨全道:“千担,这次‘十三行’一定是大阵仗,所以在我们未准备好之前,你在那里避风头也是个好办法。你暂且忍耐一阵,不要鲁莽。”
  
  龚千担见打仔洪和缩骨全主意已定,只好遵从。打仔洪嘱咐了几句就率领众红棍急匆匆而去,想必是去向火麒麟交待。
  
  随后几天却是出奇地风平浪静,山主火麒麟、姑爷仔没有查找火麻仁的下落;长堤广利大舞台弄出了这么大的风波也很快就平息了下去,连徐季云的遇刺也无声无息、无人与闻“義合興”和水龙一直按兵不动,没有来兴师问罪。
  
  只因为这个时候人人关心的是省城越来越混乱的情况。
  
  桂系和滇系各派别未等对手攻到就开始了内讧,军政府内争权夺利。陆云豹率部撤往北校场,随后又进驻城外燕塘,传闻他已经有意倒戈,向粤军投诚。当时的军阀将领三姓家奴,随意倒戈都是常事,也不令人吃惊,只是想不到这家伙反应如此敏捷。
  
  而省城内迎合粤军回师的呼声也十分高涨,各大院校学生和各业工人都开始出现响应孙文和粤军的行动。而孙文也通电号召驱逐军政府的代表岑春煊、莫荣新等和桂军反正。桂军的不少散乱军队开始在省城附近抢掠,治安日坏、人心惶惶。
  
  至于沙面租界的英法当局鉴于情势变化,将重点放在了粤桂相争,反倒没有听说任何关于那晚在沙面的任何消息。而雅芳小姐又按耐不住,返回了法租界几次,仗着她父亲的名头安然无事,英军和法军都没敢追究和搜查她的大宅。
  
  龚千担躲在联顺米铺内两天平安无事,他虽然年纪尚轻,也渐渐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意,又是惶恐又是担心。
回首无言

10-11-17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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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宝芝林处时,天色已微亮,八大红棍一直在门口守护,见到打仔洪一行人连忙上前迎接,见他们无恙而回,都十分高兴
  
  猪肉荣和打铁胜听闻他们回到,也迎了出来。打仔洪见猪肉荣一脸担忧,连忙和龚千担将西药拿了出来。猪肉荣见到大喜,就吩咐“打铁胜”马上赶往方便医院延请懂西医的医生前来为“火麻仁”医治。
  
  打仔洪和龚千担去看了看“火麻仁”,幸亏他体壮如牛、筋骨强健,虽然还有点发烧,但总算性命无碍,两人经过一晚艰险,总算是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先前在广利大舞台被火熏昏的“花旦皇后”水云仙已经被救醒,和庆和班陈班主一起来道谢打仔洪相救之恩。
  
  一时间宝芝林里面非常热闹,众人都坐下饮茶歇息,一起听着那个汤姐带站在厅中添油加醋地述说今晚的沙面之行,尤其是说到那个“水云仙”和“汤姐带”之时,更是口沫横飞,宛若就在当场一般。
  
  陈久如听到自己被“水云仙”裸体所惑而癫狂,更被众人取笑,和水云仙都羞得满脸通红。
  
  林世荣待汤姐带表演完毕,就向打仔洪询问马些路神父,打仔洪道:“神父也很想念世荣叔你,他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身体还很好。世荣叔你不用挂心。”
  
  林世荣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自从我落了香港这么多年,就也没有和这位老友见面。唉,我年纪已老,怕没多少机会可以再跟他见面了。”
  
  打仔洪安慰了他几句,道:“世荣叔,今晚在沙面实在有很多事情令人太过匪夷所思,那个假的水老板三番四次出现和我们作对,还要向你请教。”
  
  林世荣沉吟了一会道:“我年轻时曾经见过一位从东洋来的高僧,他跟我提到过当年南北朝时,南朝天皇得到这个‘神道变术团’的护卫,逃过北朝追杀被封为‘御国教团’。”
  
  “再后来南朝并于北朝,但是‘神道变术团’一直要恢复南朝天王法统,而被镇压。那位高僧说过,这个变术团供奉一切自然灵神,内中更有术士精研狸猫变术。”
  
  打仔洪道:“那为什么前后两次这个假‘水老板’看到糯米饭团就发了癫一样呢?难道糯米团是她的克星?”
  
  林世荣笑道:“她若然真能够变化人形,还能人语舞蹈,这么大的本事还会怕什么糯米?当年那位高僧也提到过,这种变术狸猫天性最喜欢油炸糯米,变术团的东瀛法士就是用此饲养,以作驱使。如此看来,果然不假。”
  
  龚千担插口道:“世荣叔,那之前的‘火麻仁’、还有那个‘汤姐带’都是那只精怪所变?”
  
  林世荣哈哈一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况且我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居然有狸猫可以用变术来幻化人形还能穿衣服讲话,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会不会是你们一时眼花而已?”
  
  打仔洪、龚千担和陈久如三个人互相对望,都知道今晚所见绝对不是一时眼花。
  
  打仔洪道:“这样看来,英租界领事署被盗九成九和那个日本人柳生田有关。”
  
  龚千担道:“领事署有些什么紧要东西,居然这么大胆敢闯进去?”
  
  林世荣道:“这个就难说了,这几年日本人和英国佬越来越多牙齿印,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日本人派那个‘水云仙’去行窃,刚好也碰上你们,正好可以把英军引来你们那里,她好乘机逃跑。”
  
  汤姐带咬牙切齿道:“啊呀,这个假‘水老板’太可恶了,还装成我这个样子!”又问陈久如道:“陈少爷,你在圣母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怎么又落到英国佬手上的?”
  
  陈久如摇摇头,自从今晚在军营看了“水云仙”之后一直到在沙基涌落水才算是苏醒过来,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他是一点也记不起来。
  
  打仔洪因为雅芳小姐在场,还想再问林世荣关于沙面地道之事,始终没有机会出口。
  
  众人经过一夜艰险,都十分兴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但是都始终无法解释所有古怪之事情。
  
  林世荣挥手制止众人,道:“今晚大闹沙面,牵连甚广,我怕英国佬很快就疑心到沙基这边来。我看你们几个还是找个地方暂且躲避一段时间为好。”
  
  打仔洪还未回答,坐在一旁已经烘干身上衣服的雅芳小姐对着林世荣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们的‘其昌’先生?”
  
  西洋女子一向说话直截了当,林世荣虽然见惯世面也不由得愣了一愣,皱了皱眉头道:“打仔洪,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回首无言

10-11-15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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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一直昏迷的陈久如被水一灌,此时也清醒过来,显然被水底情形所吓,不停在挣扎,喝了不少河水,又昏了过去。
  
  突然四个人都看到了水面上铺天盖地的沙基疍家船,打仔洪心头大喜,立即会意,和龚千担拖着陈久如上了当先一条蓬船,由于水面上疍家船重重叠叠,邓杰森上尉除非坐上飞机才能看见他们了。
  
  龚千担上了船之后也把雅芳小姐拉上水,打仔洪连忙为陈久如急救,好不容易才把他腹中的水挤压出来。陈久如还是迷迷茫茫,完全不知道今晚众人经历的艰险。
  
  龚千担却一眼就看见后蓬里的“鹌鹑荣”,惊喜道:“阿荣,原来是你救了我们!”
  
  “鹌鹑荣”也很激动,道:“千担哥,全靠我请了我阿公来,不然谁能一晚上找来这么多疍家兄弟!”
  
  打仔洪奇道:“难道是你阿公‘两脚黄鳝’也来了?”
  
  鹌鹑荣指指船头上的那个老头,道:“我在白鹅潭等了好久也不见你们,只好回去找阿公救命,阿公就说你们肯定会来西桥这边所以就带上所有沙基疍家男人,来这里了。”
  
  打仔洪看了看船头的“两脚黄鳝”黄天来,点点头,道:“打仔洪这条命是欠了你们疍家人了!”
  
  龚千担看了看左右,道:“汤姐带呢?你有看见他吗?”
  
  鹌鹑荣指了指后面的其中一条船,道:“姐带哥上了那条船,他和我一起去找我阿公求救的。”
  
  龚千担好似被蝎子叮了一下一样,惊讶道:“汤姐带和你一起去找你阿公?他不是来找我们了吗?怎么又跑回去找你了?”
  
  鹌鹑荣一脸不解,道:“没有呀,他一直和我等你们回来,后来看情形不对,我就撑船和他一起离开白鹅潭回来找我阿公了”
回首无言

10-11-15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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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仔洪看她讲得如此轻松,浑不当回事,不由得暗自苦笑。
  
  龚千担指指戴维斯沙展,道:“那这个英国兵和神甫怎么处置?”
  
  雅芳小姐尚未来得及回答,众人就听到沙面北街东面的方向传来一阵人声嘈杂,和整齐的脚步声。
  
  打仔洪几个连忙探头看去,差点叫出声来。
  
  大街东面方向,正有一大队英军沿着大街小跑而来,荷枪实弹,大约有五六十人,后面还跟着不少看起来是法租界的巡捕。有不少士兵提着马灯在沙基涌岸边包抄过来,封锁住了桥头。
  
  灯光照耀之下,就看见头上包着绷带的邓杰森上尉正在大声吩咐英军士兵在布防,还不停地跟身旁一个西洋人在说着什么。而那些法国巡捕也走到大街这一边,开始沿着路边警卫。
  
  雅芳小姐终于有些慌张起来,对打仔洪道:“那个军官说,一定要封住西桥。一到天亮法租界和英租界就会展开大搜捕,还会封锁整条沙基涌!所有船只都要扣留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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