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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细腻婉约,
纯属小家碧玉无聊意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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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肋
各怀心思,在宋墨没有公务的大把时间里,沈醉实践当初的诺言,当了一回合格的东道主,带着他大街小巷把自己认为值得一试的食物都吃一遍,也把自己认为值得一看的地方走了一遍。
宋墨果然表白的话题绝口不提,兴致很高的跟着沈醉,用沈醉的眼光把她生活的城市巡礼了一遍,然后心满意足的踏上回程。
虽然宋墨总是笑的春风拂面,但是这次出差回来,是人都能看出他从心里往外散发的好心情。正好和一直移动散播低气压的苏阑形成鲜明对比。也不是说苏阑的脸黑到什么程度,或者脾气变得很坏,但是情绪是潜意识的东西,不管外在如何,气场这种无形的东西是掩盖不住的。
所以,当宋墨只差在走廊里哼歌,心情好到无以复加的时候,苏阑侧目了。
被那双很有威慑力的眼睛冷冷的盯着看,宋墨不疼不痒,开会的时候依旧泰然自若的坐在苏阑的身侧,一面听下属简报,一面把玩着手里的手机。
和苏阑不一样,宋墨素来亲民,散会之后有胆子大的下属忍不住好奇,过来搭讪,打探宋墨心情奇好的内幕。
宋墨挑起一双眉毛,极为得意的样子,故弄玄虚的卖关子。
心情好不必掩饰,但是有些事情放在心里暗爽就行了,倒也不必宣扬的天下皆知。
只是话是这么说,那眼神可不是那么做的。
苏阑看不下去,起身大步走过他身边,沉声说了一句,“跟我来。”
宋墨耸耸肩,安抚的拍拍那个惊吓过度的下属,轻松的跟在苏阑身后走进他的办公室。
“怎么了?这么严肃。”宋墨以为常的盘踞到沙发里,口气很是玩世不恭。
“出去一趟,收获不少?”苏阑靠在办公桌前,双手盘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墨。
“不错啊,我不是都让人汇总给你看了吗。”
“所以我才惊讶,什么时候那点事情就能让你满足成这样子了?”问话的口气很平淡,但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什么。
宋墨斜撑着一边脸,偏头回视苏阑,“我也很惊讶,什么时候你这么关心我了?”
苏阑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宋墨看。
宋墨满不在乎,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只要他大哥忽然别说对他有意思就行。这么愉悦的腹诽着,一只手里仍旧惯性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机。
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苏阑想问的是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想问?死要面子就是个活受罪。
银白色的手机在手心里翻转,这阵子这个动作已经快成了惯。
苏阑看得心烦,心浮气躁的走过去,想把那只手机拿下来丢到一边。
动作间,苏阑碰到了手机的按键,屏幕顿时亮了起来,本来只是无意识的扫了一眼,但屏幕上画面里熟悉的面貌霎时就定住了苏阑的视线。
那应该是张偷拍的照片,至少照片里的人当时不曾发觉。
手机拍摄的照片,效果再好也有限,但相对粗糙的画质也并不能影响什么。
修长的颈项偏出一段洁白的弧度,长长的黑发被风扬起,柔软的服帖环绕在身后。也不过是一个站在街口发呆的侧脸,光影的效果甚至模糊了面容,却是浑然天成。
幽静中弥漫的淡淡清甜呼之欲出,让人转不开视线。
“好看吗?”宋墨笑的别有深意。
苏阑猛地抬头。
宋墨挑起眉,有些意外——那是个太过冷酷又太过灼热的目光,情感丰富的不像是苏阑所有的东西。可惜,也幸好,有人始终未曾发觉。
“还有不少呢,我都没想到用手机也会拍出这么好的效果来。”悠闲的起身,宋墨接过手机,调出画面。
的确还有不少,也的确效果都很好。
专注认真吃东西的表情,走在前面的一个背影,似乎是被忽然唤住的惊讶和反映被偷拍的羞恼。
每一个画面都是生动的,专属于沈醉的风情。
苏阑盯着眼前的手机,浓黑色的眼睛里慢慢凝出风暴的雏形,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沈醉出院了,看起来恢复的不错,辛苦你了。”
宋墨讽刺的笑容明晃晃的挂在脸上,“辛苦的是沈醉,这两天带我走了不少地方,我们一起吃了很多东西,沈醉的品位很不错,人也很上相,真是一段快乐得值得回味的好时光。”
苏阑面沉如水,“既然你这么喜欢,将来拍了结婚照可以送你一套留做纪念。”
“那敢情好。”宋墨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不过,新郎的脸是谁的,还未可知。”
狠话放下,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下苏阑瞬间趋近锅底的脸色,宋墨潇洒的撤退,把空间留给苏阑一个人尽情的制造低气压和冷气团。
如果说宋墨毕生最大的丰功伟绩,那大概就是扰乱一池春水。
挑衅的留给苏阑一颗氢弹,却也麻烦的留给沈醉一颗未爆的地雷。
对于宋墨的突然出现,沈家众人背着沈醉做了不少猜测。不知道是苏阑藉由宋墨来试探挽回沈醉呢,还是宋墨本身对沈醉有意思。
不过,他们宁愿相信宋墨本身对沈醉有意思。同苏阑的种种劣迹相比,不仅礼貌周到而且体贴细致的宋墨好的太多了,至少在对待沈醉的这场病上,宋墨的表现就遥遥领先。别人不说,沈际是举双手赞同自家姑姑把苏阑一脚踢开,投入宋墨的怀抱。
“宋墨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实在,但总比那个端架子的苏阑强,我倒宁肯姑姑是跟他在一起。”
这也是沈家众人的心声,但可惜的是,他们也都了解沈醉的性情。一个念旧到近乎偏执的恋物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沈醉知道自己让家人很担心,也知道宋墨的出现让家人有了颇多猜测。但她能做的,也只有若无其事的笑。
离开苏阑不难。
离开苏阑以后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也不难。
天还是一样的热,没有六月飞雪,也没有冬雷阵阵。她也还是一样宅在家里,好吃好睡,甚至照常接工作。
现代人已经不流行海誓山盟,也不再相信那些山无棱天地合的诺言。聚散离合早已变成家常便饭。就像她的偶像阿加莎克里斯蒂写过的《杀人不难》,其实,分手也不难。
也许是那一场绵延近月的大病磨掉了她所有可能的反应和心力,她真的很平静。平静的接受和苏阑不适合的事实。
但接受是一回事,忘记,是另外一回事。
时至今日放的最重的一段感情,时至今日做出的最勇敢的决定,也是时至今日得到的最菲薄的回报。她可以挖个坑,在心里把那段时光埋掉。但她无法控制那段时光在心里如何发酵。
闭上眼睛,她仍然能够清楚的想起苏阑和她并肩在厨房里洗碗的画面,也似乎依旧能够嗅到镇日弥漫在房子每个角落的那股茉莉的清甜。
回忆是好东西,去芜存菁。残酷的只有现实,划出一道深深的鸿沟放在她的面前,让她明白,前方无路。
不过算了,等伤疤好了,总会忘了疼的。
好了伤疤忘了疼,那是说有时间留给伤疤让它痊愈。
不知道是宋墨的言辞更具刺激性,又或者是透过另一个男人的视角发现沈醉的别样风情才让他无法忍受,也许两者都有。
原本对苏阑来说,世界上不是只有沈醉这一个女人,也许这样的女人难得,但并非绝无仅有。可这种近乎不痛不痒的情绪之维持到那一刻为止。沈醉透过宋墨告诉他,是的,这世界上不独有她这么一个女人,同样的,也不独有他这么一个男人。
那一刻苏阑感受到的羞恼就像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换言之,这头野兽被狠狠地踩痛了尾巴。
几乎是反射性的,苏阑想要拨通沈醉的电话,但是理智制止了他。很多事情在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有些情绪也必须面对面才能确定。
沈醉走了,那件间接让苏阑错失了沈醉的合作案也上了轨道,暂时没有必须他出面的重要工作。在沈醉离开近月的时候,久违的为她专门推出一个空档,苏阑再次亲赴沈醉所在的城市。
接到苏阑电话的当下,沈醉有意料之中的感觉。宋墨和苏阑这两个男人就像是对生的猴头菇,来了一个,另一个也不会远。
叹了口气,她也不怎么意外苏阑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人到了,才打电话给她。
这不是个小城市,拿得出手的酒店不止一家,但是偏偏苏阑和宋墨住的都是同一个地方,甚至约的也同是那家酒店附设的餐厅。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这两个男人的审美和思维逻辑倒是惊人的相似。
没有惊动家里人,沈醉打着去逛书店的旗号出来赴苏阑的约。
远远的,苏阑就看到沈醉走过来。
墨绿色的长裙,露出白皙的肩颈和纤细的脚踝,长发仍旧用一根簪子挽起。脑中忽然闪过宋墨手机上沈醉自在散发的画面,于是浓黑的眼睛蓦的黯了一瞬。
沈醉当然看到了苏阑,就算周围有再多人,他也永远是会立刻凸显在人们视线中的那一个。烟灰色的一件衬衫,难得他穿的那么好看。
隔着一大面落地玻璃和来来往往的路人,两个人维持了几秒钟静默的画面。
沈醉想过有一天面对苏阑的时候要怎么办,本来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到客气疏离,就像是只有浅浅交情的朋友。但这一刻真的发生,她才知道,原来做不到。
最熟悉的陌生人,曾经有很多个瞬间,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那样的过去,终究注定了他们没有办法粉饰太平的装作是朋友。
“上次来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生活的地方。这次有时间,带我到处走走吧。”
两个人都坐下来,服务生殷勤的倒上茶水,流水似的点菜上菜。两个人沉默的对坐,半晌,苏阑率先开口,口气仍是自然的熟稔。
沈醉不知道要怎么和苏阑无关痛痒的寒暄,她猜苏阑也不知道,所以干脆略过。
“工作都忙完了?”沈醉笑笑接口,本来是顺着苏阑的话接下来的,但出口就发现那话听起来似乎是怨怼,想要掩饰,却又觉得太着痕迹。
苏阑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唇边多了几分笑意,“早该忙完的。”
沈醉垂下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苏阑并不急着说话,他仔细的打量过沈醉,和之前在医院里看到的苍白憔悴大为不同,沈醉的气色非常好,只是大概是因为面对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微的复杂。
情绪有了某种微妙的放松,当下的苏阑并没有心思细究。
“身体怎么样?”
“托福,很好。”
“那就好。”苏阑叹了口气,那很罕见,所以沈醉有些惊讶的抬眼,看到苏阑脸上前所未有的柔软表情。“隔了这么长时间,我想你的心情应该平复下来了,我们来谈谈吧。”
沈醉只是看着苏阑,没有开口。
苏阑也不甚在意,黑色的眼睛专注的望着她,径自继续,“之前我曾经失言,可能让你觉得不舒服,这点我不辩驳,但那应该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你应该也有同感,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并不容易,所以,跟我回去吧。”
沈醉瞠大了眼睛,盯着苏阑看,然后用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最初的理智和透彻。
“是宋墨说了什么吗?”
苏阑的脸色一沉,“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有吗?”沈醉挑了下唇角,“你们前后脚的来找我,真的有那么巧合?”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们都明白,我走了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但是听你的话,似乎你从来没有认为我们是分手了。”
“当然。”苏阑极为自然的接口,“我说过我会来接你,而你也从来没有说过要分手不是吗,我以为我们是有默契的。”
“看来不是。”沈醉摇头,“没和你说清楚是我的错。我想你不会喜欢听到分手这两个字,所以觉得就这么离开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时间和空间自然会解决一切。”停顿了一下,沈醉正色注视着对面的男人,“苏阑,我们分手了,我离开就是知道我们并不适合,没办法修成正果。”
“那是你的看法,我可以有不同意见。”苏阑淡淡的反驳。
沈醉无奈的侧过脸,“不要意气用事,也不要为难我。”
“意气用事?”苏阑挑眉,“作何解释。”
“如果如你所说,你从来都没觉得我们已经分手了,那么为什么这段时间你从偶而来电,到完全没有音信,又为什么连我出院都没有过问过?女人是靠直觉过日子的,即使你开始的时候还有几分挽回的意思,后来也放弃了。今天你忽然来了,然后说这样的话,除了被宋墨挑衅起情绪之外,我实在很难找到可以说得通理由。”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埋怨我。的确,你生病的那些天,我确实因为工作疏忽了你,但我以为你会理解。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不短的时间,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时候我身不由己。”
沈醉失笑,“苏阑,不要找理由,这不像你。不只是你会被工作追着跑,我也会,忙起来的时候不见得会比你悠哉。所以我才更知道,什么工作忙都不能拿来当作理由,只要我想,再忙我也可以把时间分割出来留给我重要的人。况且,你还是不明白,问题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一个。”
苏阑知道沈醉的头脑有多清醒,也知道必要的时候她有很好的口才。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完全掌握她,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当时她对他有着迷恋,所以才愿意被他掌握。
“好,你不想听解释我就不说了。既然你说我不明白,那你不妨说出来让我明白。”
沈醉看着苏阑,餐桌算是宽大,隔着一段距离,仍然能清楚的感受到苏阑身上迫人的气息。这真是个英俊的男人,英俊的近乎完美的雕塑品,人们无法从他的外表找到任何瑕疵。那是一种近乎神祗的魅力,当他的眉头皱起,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都会忍不住觉得自鄙。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我的,也不知道我曾经在你心里占过什么样的位置。遇到你,我现在都觉得是个奇迹。当初决定和你一起走,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但是苏阑,我也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女人,有着和每个在你看来可能庸俗可能麻烦的女人所有的需要和想法。
女人不是一件家具,看中了,付出某些代价搬回去,然后就可以置之不理。即使是这个标榜男女平等的时代,大多数女人仍然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的男人和家庭付出一切,她们不需要男人们觉得那些付出是一种功勋,她们要的也不过是自己做得有价值,被重视。
苏阑,我不在乎你有多忙。如果你还记得,我从来不曾试图打扰你的时间和空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的工作争宠,因为我也有我自己的工作,我也需要自己的空间,所以我能了解。我唯一需要的,也是唯一想从你那里得到的,不过是你的重视。”
苏阑点了一根烟,静静的听沈醉把话说完。脸上流露出些微烦躁,出于某种挫败和对沈醉所言的难以理解。
“你所说的那些,和你埋怨我没有在你病中守在你身边照顾你有什么差别?好,如果你希望,我道歉。以后我会尽量空出时间来陪着你,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
如果沈醉还抱有希望苏阑能体会她的意思,现在也已经彻底无奈。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呼出去,延伸成一声叹息,沈醉不再掩饰眼底未曾痊愈的伤。
“苏阑,如果你是我。如果是你被病痛折磨整晚高烧,而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却一无所觉,如果是你求救无门,如果是你,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找不到那个原本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而不得不寻求外人的帮助。你觉得,那样的一个人,那样的一段感情,还有必要走下去吗?”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镀上一层水波,渐渐殷红,沈醉的声音清冷低落,“你说的对,我怨你。我怨的不是你不能陪在我身边,而是我明明就在那里,你却从没看进眼里,放进心里。”
烟烬不觉,余灰烫到了手指,颤抖了一下,苏阑把烟头掐灭。
沈醉在他面前一向都是坦诚的,但这样的倾诉从未有过,苏阑沉默了。面对沈醉忍痛揭开的伤口,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所为有何不妥,但他忽略了女人对于这种事情往往有着惊人的直觉。
“沈醉——”
“不要说了。”沈醉打断苏阑的话,已经够了,她不想再继续了,“就这样吧,很抱歉我无法为你尽地主之谊,作为补偿,这顿我请,我先告辞了。”
说完,沈醉起身就走,完全不想要再留在这个地方,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等等——”苏阑几步赶上,伸手拉住了沈醉的手臂。
“放手,苏阑。”沈醉皱眉,没有挣扎,声音压抑,“我没有兴趣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偶像剧。”
苏阑脸色一沉,放开手,看着沈醉头也不回的到吧台去结账,然后大步走出酒店大楼。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办法依照自己的想法追上去,留住她,尽管他们的谈话远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目的。
看着沈醉走进外面灿烂的阳光里,墨绿色的长裙,那背影仿佛一株墨荷,顺着水波摇曳,却远远的停在水中央,不动不移,除非她愿意,否则无人可以轻易撷取。
一瞬间,有一种莫名的虚空涌上来,苏阑不觉握紧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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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好姑娘
就算他苏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沈醉也还是会活得好好的。
这点毋庸置疑。
事情没有演变成一个“大宝”引发的血案,真是不容易。
沈际的倔脾气上来,化身牦牛,和冷酷的苏阑对上,其实很有可看性,真遗憾她没能躬逢其盛。
事到如今,连沈醉自己都很惊讶,自己居然还有搞笑的闲情逸致。
但,为什么不。
沈醉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就像是油水被分离成两层。
一层轻飘飘的,一层沉在冷冷的地方,近乎麻痹。
看电视里那些感情声嘶力竭泪眼滂沱,好像一段感情到了分岔口,就要疯狂的消耗卡路里。可是不是的,自我敷衍的泡泡被戳破的瞬间才发现,原来所有的卡路里都在之前的过程中被消耗掉了。剩下来的,除了疲惫,还是疲惫。
烧红的烙铁戳到凉水里还有“嗤”的一声,心被浸到凉水里,原来是没有声音的。
人要是能想与世隔绝就与世隔绝的话,那么大概每一个被磨损的人,都有足够的时间来疗伤和恢复自我,那大概这世界上也少了很多惊悚得令人慨叹的事件可供茶余饭后消磨时间。
沈醉是想一觉睡下去,睡到变成一只鸵鸟。可惜,就算她是新时代的宅女代表人物,也有女王甩着鞭子要要控制她于无形。
被调成震动的手机连续响了十几分钟,这个待机能力和持久性,估计完全可以取代某棒状按摩器的存在了。
沈醉长叹了一声,被打败,伸手摸过手机,按开。
十八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女王的,顺带还有十八封一模一样的短信。明显是要发飙的前兆。
对了,她都忘了,还有稿子没交。
一声,两声,沈醉笑了,发觉自己笑了,干脆埋在枕头里大笑,笑道筋疲力尽。
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看到女王的十八夺命金牌会这么……开心……
平复了呼吸,沈醉拨通了苏阑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没人接。
是太惊讶,还是不想接?
沈醉不管,也不想再思考,继续听着电话里的接线音,很有耐性的等着苏阑接电话。
数到第十三声,通了。
“沈醉?”苏阑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惊讶,虽然很隐匿,但是她就是听的出来。
“嗯,是我。”沈醉的声音里还有未消的笑意,“帮个忙好吗?”
“什么?”
“我的编辑催得很紧,帮我把我的笔电和笔电周围的资料带到医院来好吗?”
苏阑那边顿了几秒,“你先好好养病,不要考虑这些了。”
“那恐怕不行。”忽略声音里的沙哑,沈醉的语气一直竭力轻快,“卖身的人没自由,我的工作可没人可以依靠,拜托了,帮我带来吧,那间房子里,我可真的只有你可以依靠呢。”
一句话说完,沈醉很有心情的握着电话等待苏阑的反应。
果然电话那边是一段相对漫长的沉默。
沈醉咬着嘴唇笑出来,清浅的笑声透过电波传到苏阑的耳中,很刺耳。
“你……”
“拜托了哦,明天一定要带给我,如果你忙的话,拜托别人帮我带过来也行,一定一定要帮我带到哦。”沈醉撒娇一样的恳求打断了苏阑未竟的话,又或者是帮苏阑从不知道说什么的困境里解脱出来。“那就这样,晚安。”
说完,不等苏阑回话就用力的切断了电话。
声音带笑的同时,脸上也竭力在笑,放松了脸部肌肉才感觉到酸。从黑掉的手机屏幕里看着自己的倒影,那是一个异常冷漠的表情,近乎空白。
她凭着直觉唱作俱佳,是为了故作姿态粉饰太平呢,还是为了不要示弱。
哈,无聊,好无聊。
大病未愈的沈醉耗尽了力气,闭上眼睛,睡着了。
从护理站聊天回来的护工阿姨走进病房,看到沈醉已经睡着,轻手轻脚的关掉灯,自己也睡下了。
沈醉手里还握着手机,和苏阑同款的手机。
所以说,所谓情侣的玩意,分开看,也不过就是一样普通的东西。
黑暗中,被沈醉捂在手心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但还来不及震动,就停住了。延缓熄灭光源的手机屏上,苏阑的名字一闪而逝。
结果东西是司机林叔送来的,沈醉丝毫也不意外,道谢送走了人,开始工作。之后没多久沈家的人就齐聚到了医院,在沈父的镇压下,只能静静的等沈醉把工作先做完。
全文修改完,又检查了一遍,拷进邮盘里让沈际找地方帮自己邮件给女王。
沈际欲言又止,还是接过邮盘出去了,贺音犹豫了下,跟了出去。
看沈醉了结了所有工作,在一边枯坐了半天的沈母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宝啊,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沈醉抬起头,面对关切的看着自己的爹娘和嫂子,微微一笑,“爸妈,嫂子,我……想家了。”
没有二话的,沈母冲去问明了医生沈醉的恢复情况,沈家嫂子立刻打电话给儿子,让他发完邮件之后直接去买回程的机票,越快越好。而沈母已经着手帮沈醉收拾起东西来,好像恨不得有下一分钟的机票,就下一分钟带女儿回家。只有沈父,看了女儿半晌,走过去拍拍沈醉的肩,淡淡的落下一句,“走之前把话说清楚。”
沈醉怔了一下,抿起嘴唇,缓缓点了点头。
沈际也不管有没有折扣,冲到机场问了最近的航班,掏钱就买了,时间的确很近,当天晚上的机票。
沈母和沈家嫂子已经帮沈醉收拾好东西,也帮沈醉结算了住院费用办理好转院手续,打算把沈醉直接转回到沈母所在的医院去。
一切准备就绪,沈醉拨通了宋墨的电话。
没过多久,接到电话的宋墨就赶了过来。
这样随传随到的殷勤,似乎某人也曾经有过,只是现在想起来,恍若隔世。
宋墨似乎是赶的很急,西装外套搭在手上,衬衫的领口也打开了几颗口子,额角上的汗水打湿了垂落下来的头发,也许是从某个工程现场或者会议现场赶过来的。
沈醉不去细问,不管前事如何,这阵子林林总总,她欠宋墨的人情已经算不清了,那干脆就不要算了。
“我听说你要出院?”宋墨一进门就直接问。
病房里只有沈醉自己,沈家人特意留了空间给她。
微笑着摇摇头,沈醉用还有些沙哑的声音缓慢的说,“不是出院,我妈妈打算把我转回她的医院去,比较方便照顾。”
宋墨皱起了眉头,随手把外套搭在一边的椅背上,人也坐了下去。
“你……和苏阑……”
沈醉摇头,梨涡深陷,“麻烦你把这个还给他,他看到就知道了。”
接过沈醉递过来的纸袋子,宋墨大概猜得到里面的内容,随手放在一边,看着沈醉,狭长的眉目间几分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继而换上了玩世不恭的微讽。
“你这是打算船过水无痕?”
“我信奉的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除非失忆,不然什么船过水无痕基本就是个美丽的扯,而失忆那么可遇不可求的机遇,像她这种二十几年一次偏财运都没有的人,还是别想了。
宋墨嗤笑了一声,“好,我换个说法,你打算就这么放弃了?”
“痕迹这东西,时间越久,刻得越深,早点抽腿,比较容易恢复。”反正早点认输和晚点认输都是认输。
“我记得你前不久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还很有斗志的像是要对苏阑铺下天罗地网的样子,怎么才隔了这几天你的斗志就没了?”
此一时彼一时,不独苏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限,只是彼时苏阑尚未触碰到她的逆鳞,而此刻……
“让你见笑了。”沈醉做了个有笑容没笑意的表情,淡淡的一笔带过。
宋墨仔细的看着沈醉的表情和眼神,半晌,终于放弃似的叹了口气,“一个嫁人了,一个走了。剩下的一个看起来也要飞了。某人似乎真的是要变成鳏寡孤独了。”
“那正好可以期待天下大同。”
“好一个天下大同。”宋墨笑出来,“不过没了他,我们确实可以大同一下,怎么样,还是朋友?”
宋墨伸出右手来,沈醉看了一眼,又看看宋墨认真到诡异的脸,不动声色的抬了抬自己的右手,上面还戳了一根闪亮亮的针,针后连了一只硕大的吊瓶。
宋墨挑眉,若无其事的收回右手,又把左手伸出来。
沈醉失笑,只好伸出自己的左手去,只打算握一下,却被不着痕迹的滞留在了那个属于男人的掌心里。
沈醉怔了一下,直视宋墨。
那手心传来的温度同苏阑惯有的低温不同,是一种干燥温暖的触感,如果不是她一直都有时断时续的低烧,那应该是一种很舒服的温度。
可惜人生的际遇往往如此,也许那是好的,但是好的不是时候,也只有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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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时间
文字有时会枯竭,沈醉很明白那种感觉,那个时候,自己笔下的东西干涩枯燥,没有生命力,说白了就是垃圾。但她第一次知道,一段感情原来也可以这样枯竭。
沈醉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还有先知的天分。昨天还在想苏阑和自己的跷跷板言论,今天就发现,原来这言论已经被付诸实现。原来摔下来的感觉真的痛,痛到她恨不得马上把那个跷跷板拆成碎片,恨不得从来没有人知道她在这个地方和这个人一起玩了一场蠢到极点的烂游戏。
“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你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话。我发誓,就是大闹礼堂弄得大家没面子,也绝对不会让你嫁给那么混蛋的男人!”沈际的声音爆裂到让沈醉的耳膜都在痛。
还没等沈醉张口,沈母一点都不亚于孙子的音量就响了起来,明显那头的电话已经被调成了免提的模式。
“闹什么礼堂,那么没有人味的男人,谁会把女儿嫁给他!大宝准备准备,我们带你回家。”
“行了,都别那么激动,让大宝好好想想。”沈父打断了沈母的暴脾气,“大宝啊,你想想,然后和爸爸妈妈说,你什么决定我们都不干涉你,但是你要先考虑清楚,是不是真的就非苏阑那孩子不可了。”沈父一贯的不愠不火,但是也听得出话里明确的意向。
隔着电话,沈醉都能感受到那边家人的火药味,如果因为时间太晚,估计爹娘沈际他们早就冲过来把病房点了。
冷静些的嫂子稍早时候转述了那场不欢而散的晚餐聚会,每听嫂子转述一句话,沈醉就觉得自己的手脚冷下去一分,到了后面,即使娘亲和沈际再如何生气,都没办法引发她一丝一毫的愤怒了,她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愤怒的力气。
“大宝啊,你听嫂子说,苏阑在商场上以雷厉风行和手腕强硬闻名,这样强势的男人,又有那么好的相貌,确实很容易让女人动心。但是和这样自我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是不是会幸福,嫂子不敢说,这要你自己衡量。单就我看,苏阑对你的心意,想让我们这些家人放心,那肯定是连边儿都够不到的。沈际要是不说,我们都不知道他对你这么不上心,而且听不得我们这些人心疼你说他两句,还把错都推到你身上。这我们怎么可能放心的就这么回去了,留你和他在这里呢?”
“你嫂子说的有道理。”沈父接口,“你要是真心就是喜欢苏阑,也不要太急着结婚,多考虑考虑看看吧。”
沈醉苦笑了,终于有了空档可以插话,却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干涩的挤出几个字来,“我根本就没想现在和他结婚啊。”
电话那边顿时愕然了。
“你没……你没和苏阑商量好要结婚?”沈母憋不住的疑问。
“没有,苏阑提过,我觉得还不是时候,没有同意,只说了等你们来再商量。”沈醉叹息。
……
沈家的人都无语了,本来他们以为是沈醉和苏阑商量过了要结婚,苏阑才会那么理直气壮的提起这件事情,原来根本是准备先斩后奏。连婚姻大事都玩这种心机,并且这么不尊重他们和沈醉自己的意思,这样的女婿,他们没福气,要不起。
“总之这件事情你自己好好考虑,我这个当妈的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苏阑就是现在这个态度,我不同意,你爸也不会同意的。”
“还有我,姑姑。明明就是他有错,却要把脏水泼到你身上,这样的男人,我看你还不如干脆把他的话坐实,跟宋墨发展一下算了,那个男人看起来不实在,但是说话办事都比苏阑像人……哎呦,打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不是也听见了嘛!”
沈际一句话没说完就惨叫,明显被群殴了。
沈醉哭笑不得,最后还是笑了,“我知道了。让我好好想想,你们放心不,要着急,也不要生气了。”
“行,你也别往心里去,不管怎么说,还有爸爸妈妈呢。”沈父安抚着女儿。
“好。”
不顾身边的沈母和沈际意犹未尽的还要批判,沈父干脆的切断电话,让沈醉有个可以冷静思考的空间。
放下电话,沈醉觉得刚才好不容易凝聚起的那点力气迅速的流失掉了。
缓缓的滑下,躺在病床上,双眼茫然的望着头顶雪白的墙壁,思绪诡异的跑到了别的事情上面。
她记得大学的时候,她曾经在广告学的课堂上看过一个片子,导演用并行空间的手法向人们展示,一张看起来干净整洁的旅馆大床,曾经有多少形形色色的人躺在上面。就好像这间设施齐全安静宽敞的单人病房,又曾经有多少人住过,这间房子里,又曾经上演过多少生离死别。
如果房子也会看热闹,也许,她是其中最微不足道也最无聊的一个了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要说她完全意外,那也不至于。对于苏阑,她多少总有了些了解,他会那么做她不意外,毕竟有之前的那场突兀的求婚做前提。只是,她料到了开始,却没有料到后半段。
沈父沈母他们看过了苏阑的爷爷,贺音家人也殷勤招待过了亲家,苏阑这才姗姗来迟的出面邀请家人和苏家的长辈坐在一起晚餐。
之前没有半点风声,来了就发现自己住院,苏阑又忙的不见人影,本来家人就有些微的不豫,只是不至于计较。苏阑搬出苏母,又殷勤的用电话道歉,也算是把礼节做足,男人忙于事业并不为过,沈家人也都可以理解。
但是晚餐开始了没多久,苏阑就堂而皇之的把婚礼的问题提到了台面上,而且大有趁着双方家长都在,干脆把细节也一次性定下来的意思。
出于喜爱沈醉的原因,想要尽快娶人进门,又或者出于忙的原因,想要尽量节省时间,这都不是不可以。问题在于,苏阑太急了,省略了向沈醉的父母提亲的步骤,甚至也没有劳烦自家长辈开口,直接一言堂。
时代再怎么变更,老祖宗留下来传了几千年的某些观念也还在人们的观念里不会改变。
婚姻大事,就算不由父母做主,也至少要尊重父母的意见。连问都不问就要娶人家的女儿?沈家的长辈有修养,沈际却没那么沉得住气。
“你不会是怕我姑姑一气之下和我们回家去,才这么急着谈婚事吧。”讽刺意味十足的一句话出来,酒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两家长辈都不明就里,只有苏阑的眼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这话怎么说?”
“本来一下飞机就听说姑姑住院了,我们都很惊讶,也有点生气,因为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事先完全不知道。不过看到姑姑被照顾的那么细致,心里对你都很感激。但是我后来听说,送姑姑去医院的人,好像并不是你。”
沈际说到这里,按住话头,看了苏阑一眼。
苏阑脸色如常,对着听了沈际的话露出惊讶和不满神色的沈家长辈歉意的一笑,“不告诉两位老人家是我的主意,主要是怕老人家会担心。我那几天被公事缠的焦头烂额,完全分不开身,这才拜托宋墨帮忙的。”
这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沈际只有更加不满。
“不是帮忙吧,我听我姑姑的护工阿姨说,从头到尾你也就出现了一次,忙前忙后的可都是宋墨,你就算再怎么忙,也不至于连看我姑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吧。”
贺音听出沈际话里的火气,连忙暗示的碰了碰他的腿。
沈家嫂子虽然听出事情另有内情,但因苏家长辈在场,也出面圆场,“男人忙起来都很难两面兼顾,你爸爸不也是一样,总之大宝没事就好了。”
“那不一样,爸爸就算再怎么忙也没疏忽过你的身体。”沈际看苏阑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就郁气难平,“我当初要毕业的时候,家里的工作和学校的学业,一根蜡烛两头烧。也没忘了贺音当时皮肤过敏见不得风,还是把她照顾的很好。这完全不是忙就能解释的问题。他还是不够关心姑姑,才会连姑姑病了都不知道,还要外人帮忙送姑姑去医院。”
沈家人这次没有制止沈际的出言不逊。
如果连送沈醉去医院的都是别人,那就说明苏阑要么把公事看得大过天,要么根本就不知道沈醉病了,如果是后者,那未免也太过份。
苏家的长辈了解自己的孩子,知道按苏阑的性格,这些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即使想要回护,也缺乏立场,更何况,苏家人心里有数,话里牵扯到贺音,稍有不慎,点到苏阑的痛处,场面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阑的身上。
如果沈际没有把自己当作例子搬出来,那么苏阑总会有方法化解这一场质疑。但是,沈际提到了贺音。
时至今日,沈际和贺音那一场忽如其来的婚讯带给苏阑的羞辱始终是他的一片逆鳞。
沈际的出发点是沈醉,但听在苏阑的耳中,就只是不可容忍的挑衅。
冷冷的视线滑过了面上仍然忿忿的沈际和沈际身边掩饰着畏缩的贺音,苏阑忽然松弛了肩头紧绷的肌肉,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漫不经心的,淡漠的开口。
“多谢赐教。没及时发现沈醉的病情算我的疏忽。但是看起来没了我,沈醉一样有人可以依靠,也没耽误到什么,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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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爱着你
“病成这个样子,苏阑那孩子不说,你怎么也不告诉家里?”
沈母久没看到女儿,千里迢迢的来看一次,竟然要到医院里看人,事先也没半点心理准备,一时间又急又火。
沈醉乖乖坐在床上准备听训,手上还打着针,想跑也跑不了,也根本就不想跑。好久没见妈妈了,又是在病中,看到妈妈他们一下飞机就冲过来,就算被骂上一顿也觉得很亲切。
沈父拍拍沈母的肩膀安抚了下老伴的情绪,免得老伴脾气一上来女儿要挨骂,也让人看了笑话。
沈母会意,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毕竟苏阑的母亲也在,有些话好说不好听。
于是沈家人都把对苏阑的不满压下来,改而炮轰无故得病的沈醉,轰得可怜的病号满头包。
苏母和宋墨在一边插不上嘴,干脆坐在一边笑着看这一家人另类的相聚。
宋墨帮沈醉安排的医院和病房条件都是无可挑剔的,沈家人不明就里,以为是苏阑的手笔,一见之下对于苏阑隐瞒沈醉病情这件事情的不悦到也降低了不少。至少人家孩子忙成那样也没忘记照顾自家女儿,也就算不错了。
休养了几天,沈醉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人看起来也比较有精神。
所以初时的震惊过去,沈家人的情绪也就渐渐平静下来,也便和苏母宋墨他们聊开了。从沈醉住进来开始就显得很安静的病房,第一次这么热闹。
护工阿姨殷勤的帮他们倒了水,就想退出去,省得房间里过份拥挤。沈际眼尖看到了,赶紧叫住她,趁着其他人都在说话的功夫,请护工阿姨带着他去找沈醉的主治大夫,打算详细询问一下沈醉的病情。
沈际本来就很容易讨人喜欢,又是刻意想和护工阿姨套近乎,好让阿姨更上心的照顾沈醉,两个人没什么隔阂的几步路的功夫就聊了起来。
沈家嫂子看到沈际出门了,顺口问了贺音一句,“沈际干什么去了?”
贺音没注意到,这时才发现沈际不在房里,直觉的看了一眼宋墨,宋墨微笑,“可能是去找医生咨询去了吧。”
沈家嫂子点点头,转过去继续和苏母他们聊天。
贺音轻轻的松了口气,慢慢的远离了谈兴正高的那一圈人,走到宋墨坐着的椅子旁,靠在窗台上。
看着身处话题中心的沈醉,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姑姑和……苏阑过的好吗?”
“这事情可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宋墨笑了,“倒是你,怎么样,婚姻生活幸福吗?”
贺音想想,也微微一笑,“沈际是个好男人。”
“比苏阑好?”宋墨挑眉。
“嗯,比苏阑好。”贺音几乎没有犹豫。
“那就好,说明你没挑错人。”宋墨这次笑得很开怀,“对了,过几天你生日,要是你不急着走的话,带着你家好男人,当哥哥的帮你庆生。”
贺音有些意外,惊讶的看了看宋墨堪称温和真诚的笑容,“宋哥,你好像……”变得和从前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不太一样了。
“嗯?”宋墨的眼神落在正和沈母说话的沈醉身上,不甚在意的疑问了一声。
沈醉注意到宋墨的眼神,向他微笑着点一点头,唇畔的梨涡深陷,仍然是诚恳的感激。然后神情自然的又回过头去继续和母亲亲昵的说话。
沈醉不会主动告知她家里人他们以为是苏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他做的。宋墨肯定的想,修长的眉眼微嘲的扬起——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一类人。
这转瞬间细微的神情落进贺音的眼中,以一种女人天性中独有的直觉,她的心里顿时衍生出许多复杂的味道来。
病房里热闹了一会儿,眼看着要到午饭的时间了,护士进来帮沈醉拔针送药。
苏母提议让沈醉先好好休息,沈家二老刚下飞机也要好好休整一下,吃个饭,然后再回来看沈醉。
沈母本身是老资历的医务工作者,沈醉的那些病症她听一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急性肺炎如果送不及时会出人命,送的及时,就要靠慢慢养了。看看女儿说了半天话确实也累了,对苏母的提议也就没什么意见。正好护工阿姨也把沈醉的午饭带回来了,他们走了也好让沈醉安心吃饭。
但是找了一圈,发现沈际没回来。
贺音主动出门去找,刚出了病房门走没几步,就看到沈际从走廊侧面的洗手间里走出来,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走进了贺音才发现,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味。
沈际并没有烟瘾,只有与人应酬或者情绪不稳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后者很少见,大半是前者。
“你抽烟了?”贺音有些担心。
“嗯。”沈际环上贺音的肩膀,“刚才去找了姑姑的主治大夫。”
贺音想那大概是和医生说话的时候抽的,也就不以为意。
打开病房的门,里面的人正好也要往外走,一来一往贺音也就忘记了这个小插曲,笑着在婆婆和苏母他们的谈话间应答,没注意到沈际看向宋墨的别有深意的眼神。
苏母虽然行事低调,但在嫁给苏阑父亲之前也已经是个很有能力的女强人,端庄稳重,长袖善舞。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吃过午饭,带沈醉的家人到安排好的酒店下榻。本来是想让老人先休息一下,但是沈醉提过苏阑的爷爷也在住院修养,出于礼貌,也是想见见苏家的大家长,沈家人提出要去探望一下老爷子。
一切都很自然顺畅,两家人的初次会面相处的也很和谐,只除了签约完毕今天正在应酬的苏阑迟迟没有出现这一点之外,一切都堪称完美,气氛也在两家人的经营下变得很热烈。
因此并没有人注意到沈际和刚下飞机时迥然相异的灿烂表情有些微的不自然,他甚至热情的和宋墨交换了联络方式,相约这几天有空一起坐一坐聊一聊,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完全忘记了当初的婚宴上,这位宋大哥是怎么起哄灌他酒的。
宋墨也许不了解沈际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绝对能看出一个人的是不是正在对他用什么小心思。看起来沈际对他到不像是有恶意,更像是单纯的好奇。但是,对于某人来说可能就不见的是好事了。八成是那位护工和沈际聊了些什么,让他有了什么想法吧。
目前的一切似乎都向着苏阑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但是,谁知道呢?
宋墨的心里一瞬间闪过些风凉的念头。
放下电话,沈醉重新躺回枕头上。
爹娘他们去探望苏阑的爷爷,场面她可以想象,应该和井冈山会师的热闹有可比性。
亲人到了身边,哪怕并不在眼前,只要知道他们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有种踏实感。
房间里有空调,但因为自己热伤风的前科,医生不建议使用,只敞开了窗子,让温热的自然风吹进来。
床头柜上的花瓶里,现在只有大束大束的红玫瑰,是苏阑让花店每天送来的。而宋墨自从看到了苏阑的玫瑰和他自己送来的香水兰共处一瓶争奇斗艳之后,就改送水果,不再送花了。
沈醉其实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她用力的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苏阑之前有没有送过她花和礼物,大概是没有,而她大概也没送过什么礼物给苏阑,除了把自己打个包从家乡快递到这里。
和懂得讨人欢心的宋墨相比,她和苏阑大抵都是那种很没有情趣的人。
只是这个时候苏阑忽然的识情知趣,却让沈醉很难单纯的感受到被讨好的欢喜。
她赌上自己,来到这里,以为自己很有勇气,但到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家子气的女人。也许苏阑还高高站在那个镀金的高塔上,是她自己自惭形秽爬不上来。
开始被苏阑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态度激怒,她未尝没有坏念头。想要效仿一下少年时毒害她到现在的言情小说情节,想找个机会让父母来带她回家,想看看苏阑是不是真的在意她,想等苏阑用真心去找回她。
现在想起来,简直是很傻很天真的念头,感情要是能用剧情设定,那么哪里还有那么多人阴差阳错间错过了曾经的那些缠绵悱恻。
如果妈妈他们知道并不是苏阑送她来医院,甚至她连续高烧了两天苏阑都没有发现,那么当初她想的那前半段的剧情也许会真的上演吧。但是很奇怪,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有意无意的隐瞒了这些事情。
一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面难受的几乎快要死掉,明明晚上有人睡在身边却无人理会的那个感觉,不仅痛苦,而且难堪。
就好像她溺水挣扎,可是她向之求救的那个人却没听到她的呼喊,径直从她身边船行而过,眼中只有远处的鱼群。
那两天混混沌沌的已经不太记得,但她闭上眼睛,似乎还能听到墙壁上挂钟发出的滴答声。心底的软弱被那样的寂静和失望灰心无限放大,就算有多少自信,也会被腐蚀磨损。
她不想让自己的妈妈爸爸他们知道,她自找了这样的委屈。
也许,在心底的深处,她还抱着希望,不想苏阑的形象一来就被毁灭殆尽,毕竟,在任何爱护女儿的父母眼中,这样的疏忽都是不可原谅的。
在没有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可以看得很清楚,不会对感情和某一个男人这样那样的没骨气。但是她看错了自己。谁和谁都没有什么不一样,区别只在于有没有到了那个情境里,有没有遇到那个人。
她实在是喜欢苏阑的。
喜欢那个安静内敛的男人,喜欢他骨子里旧式男人的情调,喜欢他居家的一面,喜欢他对于仰慕的长辈孩子式的依恋。
许多个喜欢混在一起,拧成一股绳子,无色无味,却捆住了她的心,让她变得不果断不可爱起来。
她和苏阑,坐在一架跷跷板的两头。她看重苏阑,苏阑看重他自己,所以她轻了,被高高的翘在上面。苏阑如果走开,她就摔下来。如果她主动离开,那么也许更痛的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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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错
形式比沈醉预想的还要严峻。
她第一次清醒的赶上医生来查房,被问了一堆问题,然后又被安排做了一堆检查。
结果,不只是肺炎,还有胃炎和热伤风引发的支气管炎。所以她才会恶心胃胀,像有块石头压在胃里似的,也所以才咳嗽成那个样子,嗓子也像被砂纸磨过似的火辣辣的疼。至于头晕目眩,一半是因为高烧,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颈椎病又严重了。
这一堆毛病啊,估计爹娘他们来了之后要先到医院来观赏她这个名胜了。
人有时会走背运,但是这样的走法……沈醉几乎觉得是种命运了。
命运伸手拨弄她,警示她要把自己的位置和处境看得清楚明白,警示她要好好考虑接下来要走的路,要做的选择。
人人都看到灰姑娘穿上水晶鞋变成王妃,但是材质冰冷坚硬的鞋子究竟好不好穿又有谁知道。她不是灰姑娘,勉强要比喻,可能豌豆上的公主更贴切。这样的她,真的能忍受那双没有柔软度没有温度没有弹性的水晶鞋吗?
沈醉偏头看看宋墨送来的那束洁白芳香的香水兰,静静的,自嘲的笑了。
——兄弟啊,你就不怕我照顾人照顾到自己的怀里?
宋墨电话里的嘲讽言犹在耳,苏阑看了一眼副驾驶上放着的玫瑰,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车开了束紧了一天的领带。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沈醉正在护工阿姨的帮助下吃晚餐。靠坐在床上,嗓子疼得每咽下一口都要皱下眉头。看到苏阑进来,愣了一下,放下勺子,和护工阿姨道谢不吃了,不打算继续折磨自己。
苏阑看到托盘上还剩下大半的饭菜,皱起了眉,大步走过来,随手把玫瑰放在沈醉的床上,然后坐在床边。
“吃的这么少?”
苏阑的脸色严峻起来气势非常人可抵,没见过这个高大冷峻的男人,护工阿姨的神色惊疑不定,来回看了看沈醉和苏阑,不确定他们是什么关系。
“嗯,嗓子疼吃不下。”沈醉对苏阑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对护工阿姨说,“麻烦你阿姨,帮我把玫瑰插起来好吗?”
阿姨收拾好餐具,看看玫瑰,又看看床头盛放的香水兰,有些犹豫,“可是没有其他的瓶子了。”
苏阑也看到了那大束洁白芳香的花朵,继而环视了一下病房。整间病房宽敞明亮,房间里就有洗手间,很是方便,甚至还配了专门的护工。宋墨的用心反衬他的迟来,就像某种无形的讽刺。
宋墨和他有一家合作经营的公司,零散的也有其他的投资但都是持股而已。比起既要经营家里庞大的集团公司又要兼顾自己独立事业的自己来说确实是相对没有那么棘手。□乏术的公事确实让他无暇他顾,但是看沈醉被宋墨照顾的这么殷勤,苏阑还是眼色一沉。
沈醉敏锐的发觉了苏阑的情绪,无奈的弯了弯唇角,对护工阿姨说,“没关系,都插在一起就好了。”把护工阿姨支开。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有片刻无人开口的静寂。
苏阑站起来,走到床尾去看挂在上面的病历,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他以为宋墨的说辞是在夸大,没想到实际情况比宋墨所说的还要严重。
沈醉发来的短信他看到了,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的关口,想着反正有事可以等晚上回去时见到再说,就没有在意,开会中为了尊重合作方也将手机关了机。他没想到沈醉会忽然病的那么重。
这场意料之外的大病把苏阑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林林总总的病,沈醉至少要修养十几天才能出院。他可以把今天晚上的应酬推掉,但是明天后天的会议却不可能缺席。这件合作案进入最后阶段,他无论如何也离不开。
沈醉看着苏阑的脸上流过的神情,嘴角似有若无的弯了一下,想笑,但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没关系,都是养养就好的毛病,不用太在意的。”
苏阑抬眼,见沈醉的脸色苍白,但依旧笑容可人,不由缓下了神色,重新走过去坐在沈醉的床边。
“那就好好修养,等你父母来了看到你这个样子可不好。”
“嗯。”沈醉点头,垂下了眼帘。
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沈醉高挑的身材似乎也缩了水,看起来很安静,也很乖。苏阑伸手揉了揉沈醉的头顶的发心,软软的发丝从指间流过。
苏阑的心头一动,恍然想起他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这样的亲昵。这段时间自己真的是忙得过份忽略了她。
沈醉安静的感受这苏阑手心的触感,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苏阑。
苏阑了然,“不要担心,你父母他们我会安排好的。”
沈醉笑了笑,也就不说话了。
苏阑并没有待很久,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裁决,护士刚给沈醉打上针,他就被电话叫走了。
看着苏阑匆匆离开,沈醉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她能理解苏阑的工作有多忙,相对的,也担心苏阑的工作会太忙。她现在这个样子,万一连父母他们到的那天苏阑又腾不出时间去机场借人,那时候,该有多么尴尬。
她远离家乡来到这个城市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要是苏阑错过了接机,看在父母的眼里,她又该如何自处。
千担心万担心,沈醉的父母一行还是如期而至。
临上飞机前一天给沈醉打电话听她说得了热伤风不能去接机的时候,沈家的人就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沈醉但凡能爬起来就不会自认是病猫,能让她承认自己病了,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小毛病。因此,沈家人本来轻松出行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下了飞机到了出了出机口,找了半天也没看到苏阑的影子,倒是贺音看到了熟人,很惊讶,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宋墨自然也看到了贺音他们,沈醉的父母他没有太深的印象,贺音和沈际他却是认识的。
“阿姨,我看到他们了。”宋墨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手上一挽苏母,快步迎了上去。
沈家二老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和一位很有气质的中年妇人朝他们迎过来,有些疑惑。眼见那两个人和贺音他们打了招呼,然后青年人彬彬有礼的向他们问候了一声。
“您二老就是沈醉的父母吧,我是宋墨,是苏阑的老朋友。这位是苏阑的母亲。苏阑今天有个重要的签约会议要出席,不能来接机,所以委托苏阿姨和我来,也让我向您二老和嫂子道歉。”
苏母温和的微笑,“难得您二老来,苏阑那孩子临时有事分不开身,千万别怪罪。”
沈家二老一看苏阑的母亲亲自来接机,心里些微的情绪也就放下了,赶紧上前寒暄。
沈家老人不过问商场上的事情不知道,沈大嫂倒是对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苏夫人闻名已久,也就很迅速的攀谈起来。
四位大人在前面走,贺音沈际他们和宋墨一起跟在后面。
苏母的出现分散了沈家三位家长的大部分注意力,沈际对苏阑母亲的兴趣不大,他比沈家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沈醉,要不是不得已,沈醉绝对不会不来接机的。
“宋先生,你知道我姑姑现在的情况吗?”
宋墨笑的那叫一个亲切,“我就像是贺音的大哥,不要那么客气,叫我宋墨就行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沈际很痛快,“宋大哥,你和苏阑很熟的话,知不知道我姑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贺音轻轻碰了碰沈际的肩旁,提醒他别把话说的那么急。
沈际感觉到了,但还是紧盯着宋墨看,他实在是不放心。
宋墨倒是不甚在意,感叹了一句,“你和你姑姑的感情真好。”
“我姑姑看起来精明,其实很孩子气,我怕她自己照顾不好自己。”更怕有人照顾不好她。沈际很明显的把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放在了脸上。
宋墨乐了,拍拍沈际的肩膀,“别担心,沈醉的病是有点急,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住院几天修养一下就好了。”
“什么?!住院了?!!”沈际一下子就抓到重点,也一下子就炸了,声音忽的拔高,惊动了走在前面的沈家家长们。
沈家人的脸色顿时都沉了下来,焦急的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墨和苏母对视了一眼,宋墨无奈的笑笑,苏母叹息。
这种事情本来也就瞒不住,唉,好端端的来看女儿,却要到医院里去看人。换了是谁也没办法冷静。
“带我们去医院。”沈际没有自家爷爷奶奶和娘亲的涵养,脸色黑了一大半,口气也不那么客气了。
宋墨连连点头,安抚着沈家众人的情绪,“沈醉怕你们一路辛苦,本来想让你们先休息一下再说的。她是真的已经不要紧了,各位不要担心,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她。”
想也知道是马上就去,女儿是亲的,独自一个人病在医院里了,难道他们还有闲心吃喝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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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中一分钟
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开了灯。
点滴不知什么时候被拔掉了,手上麻木的只觉得凉并不觉得痛。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他人的病房里太安静,安静的让沈醉的心一下子好像空了。
门忽然被推开,沈醉猛地偏头去看,却是一个穿着浅蓝色护工服的中年护工阿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束半盛开的百合。看到沈醉醒了,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你醒了,时间太晚了,宋先生已经回去了,让我来照顾你。对了,这是宋先生送来的花,我刚刚去加了点水。”说着,把带着营养土底座的百合放在沈醉床边的柜子上。
被堵塞的鼻子其实闻不到百合的香气,看着带着水珠的娇艳花朵,沈醉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没有……别人来过吗?”沈醉艰难的问了一句,嗓子还是刀刮一样的疼。
“没有,但是宋先生才走了不长时间,对了,他还把手机留下了,说是万一有人联系你的时候好用。”护工阿姨把一只手机从抽屉里拿出来给沈醉看,顺便也放在了百合花的旁边。“这个宋先生的人真是不错。”阿姨赞叹了一句,“很少有男人这么细心的。”未竟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男人千万别错过了才好。
沈醉当然明白,正因为明白,才哭笑不得。
凝聚了力气,沈醉试图坐起来,护工阿姨见了,赶紧过来帮忙,把沈醉撑坐起来,放了一个枕头让她靠着。
用一边的好手把宋墨的手机拿过来,上面未接来电很多,估计是宋墨把来电调成了无声所以她才没有被惊醒。顺着看下去,并没有哪个是自己熟悉的号码。沈醉叹口气,无奈的把手机放了回去。
护工阿姨看出沈醉的脖子和肩膀不对劲,问沈醉要不要稍微按摩一下。
沈醉求之不得。
阿姨的按摩技术很不错,按了一会儿就让沈醉觉得轻松了许多。
道了谢,请阿姨把房间里的电视打开,节目一个换过一个,但是都看不进眼里去。
“要是不难受的话,要不要吃点粥。”阿姨指着一个保温桶问,“宋先生特意买回来的,还是热的呢。”
沈醉一整天什么吃的都没碰过,虽然没有饥饿的感觉,但是胃里一阵一阵的恶心,嗓子又很疼,真的什么都不想吃,于是摇摇头。
“那先把药吃了吧。”阿姨把水和药拿过来。
忍着难受,沈醉把药硬咽了下去,把杯子还给阿姨。
坐不住,在阿姨的帮助下又躺了回去。
电视的声音响着,护工阿姨就在房间里附设的折叠床上陪护。这是个无可挑剔的环境,说实话很适合养病。但是,讽刺的是,这一切竟是一个对她没有半点义务的人帮她打点的。那个承诺了她家人会好好照顾她的男人呢,是不是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她进了医院。还是发现了,也当作没有发现。
皱着眉头,沈醉又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身上的高热渐渐退去,心里的某个地方渐渐冰凉,从身体深处一直凉出来,冰寒了手脚。
一直没有睡的很踏实,总是有光怪陆离的梦境纠缠着,睡睡醒醒的,半夜的时候感觉到阿姨帮她测了一次体温,然后用毛巾帮她擦了一次汗。
早上的时候觉得比昨天好了很多,虽然还是难受,但是身上总算是有了力气。
护工阿姨已经把早饭打好带回来了,说是宋墨昨天订好的,直接让附近的饭店送来的。沈醉看了看,清爽适口的几样小菜,煮的烂透的皮蛋瘦肉粥,都是很容易引起食欲的东西,也好消化。
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软软的粥很好喝,只是咽下去的时候嗓子还是会疼,不过比起之前吃了就想吐,后来干脆什么都不能吃的惨状已经好了非常多。热乎乎的食物滑进胃里,有了实质的温暖感和充实感,整个人也比较有精神。
享受着一个男人毫无理由的细心关怀,很难不反省自身的言行。
宋墨也许有他过份的地方,但是必要的时候,他真的可以做到无微不至。相比之下苏阑的毫无声息才让她更心寒。
人忙到没有回去睡觉也就算了,问题是没有。既然回去睡在一张床上,如果,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关注,身边的人在高烧,他又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发觉到。
沈醉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内心的巨大寒流。
她可以体谅苏阑的忙碌,也明白他或者也是为了自己父母来的时候能腾出时间来才会如此的赶时间。但是,再怎么忙碌,总会有喘口气的时间吧,连看短信这样用不了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吗?还是,他根本就没有点开自己传过去的短信。所以才到现在都不闻不问。但是宋墨不是说已经让他的秘书转告他了吗?难道秘书在赤道而他在南极,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转告到。
之前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接到自己的短信,用不了五分钟就会回电话。现在不管是什么急事,短信和电话都找不到这个人。如果没有宋墨,可能她今天死在那间房子里苏阑都不会知道。
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她到底是千里迢迢到这座城市来干什么的?!
病中的沈醉压抑不了心里的负面情绪,胃里骤然拧住,吃了两口的粥便再也吃不下。刚放下勺子,旁边柜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沈醉不抱什么希望的看了一眼,不料居然真的是苏阑打来的。
要是这通电话在昨晚以前打来,沈醉都会毫无龃龉的感到踏实,可惜现在看到,感到的只有灰心。
慢吞吞的把保温杯交给阿姨,拿过电话,犹疑着按下接听键。
苏阑的声音和往常一样,磁性中带着不着痕迹的淡漠自制。
“好点了没有。”上来就是这样一句,把沈醉心里的冰点成了火。
原来他并不是不知道的。
“好多了。”沈醉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她忽然很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求怜。
“那就好。昨天知道已经很晚了,我想不要打扰你让你睡一觉比较好,就没过去。听你今天是有精神多了。”苏阑的语气很自然。
沈醉相当无语,好一个不想“打扰”她。真是很多谢了,她今天能好一些都亏了他没有来“打扰”。
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气音当作回答,沈醉实在无话可接。
“对了,今天我会让人去安排酒店和餐厅,你父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都好……”沈醉的指关节握到泛白。
“那我就让人尽量安排了,今天还有一点事情,忙完了我就去看你,好好休息,嗯?”公式化的交待到了后面变成了诱哄,但那又有什么差别。
沈醉完全不想再和苏阑说什么,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想来都可笑。
工作比她重要就算了,连安排她家人的吃住都比她重要,简直是本末倒置到不可思议。
苏阑啊苏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放下电话没多久就被护士戳了一针,又吞了一堆药,只能无力的开着电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门上响了两声,带笑的声音随即出现。
沈醉看过去,宋墨西装笔挺,捧着大束的香水兰站在门边。
护工阿姨看到宋墨来了,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和宋墨打了个招呼,接过花,拿去换瓶,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沈醉无奈的笑了一下,撑起身子,“好多了,总算多少能闻到点花香了。真是谢谢你,帮我这么多忙。”声音仍然是沙哑的,但是比起昨天来真的是好了太多。
“应该的,和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宋墨回身从门口又拎回一篮子水果放在沈醉床边的柜子上,苹果葡萄樱桃堆在篮子里,很是新鲜水灵。
沈醉失笑,这男人,殷勤若此,也耍帅若此——还把水果先放下,捧着花先来个亮相。
“辛苦你了,工作那么忙还来看我。”
“本来你在这里就没亲没故的,我在不上心,那不是没天理了。”宋墨一笑带过。
沈醉知道他和苏阑有工作上的合作,但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生意做到一定程度,忙是必然的,如论如何,宋墨这个人情她是欠定了。
而宋墨也真是个识情知趣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苏阑半个字,让沈醉松下一口气。
闲聊了几句,柜子上的手机就开始震动闪烁,沈醉伸手把手机拿过来,居然是苏阑又打了电话来,不由得抬头看了宋墨一眼。
宋墨体贴的笑笑,“我去找医生聊几句。”然后出门,把空间留给她。
沈醉心情有点复杂,按下接听键,不知道苏阑又有什么说法。
“喂。”
“中午想吃什么?我让人带过去给你。”公事也许很顺利,苏阑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些轻松的味道。
沈醉沉默了几秒,别说她现在嗓子疼到进食如受刑,就是好好的,也未见得就有食欲。
“都好。”沈醉憋出两个字。
“那我就让人安排了。”苏阑没听出沈醉的意兴阑珊,依旧是颐指气使的做派,“对了,方才你妈妈打电话给我,你的手机在家里没人接听,她找不到人。我没有告诉他们你生病的事情,怕他们会担心,只说是你出门忘带手机了。等下我让人把你的手机带过去,你回个电话吧。”
“好,我要打针了,你先忙吧。”沈醉麻木的听,然后恍惚的说了个借口,想要赶紧结束这段让她疲倦的通话。
苏阑果然配合的道了别就挂断了电话。
握着电话,沈醉茫然的看着窗外,病房里电视始终开着,就算是无意义的声响也比苍白的背景强。
宋墨真的去询问了下医生,沈醉昏迷中只能做基本的检查,初步判断是连续高烧导致的急性肺炎,送来的时候已经很危险了。
放轻脚步回到病房里,看到沈醉脸上只有疲倦,宋墨的眉头一动,眼色也沉了下去。
苏阑这家伙,有时候他真是觉得斗来无意义。公事上精明厉害的无人可比,私事上糊里糊涂的一推就倒,甚至连吃一堑长一智都用不到地方。难为沈醉忍耐了他这么长时间还没放弃。
不过,看着平日里外柔内刚宛若琴里剑的沈醉如今弓懈弦怠的样子,宋墨的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忍。
贺音谨慎小心,为自己找了一条后路,搏了一个安稳适宜的幸福。谢童敢爱敢恨,始终忠于自我,最后饮恨放弃,也算是重获新生。沈醉介于两者之间,不愿将就,也不愿退缩,所以才会把自己陷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若是连沈醉都放弃了,那苏阑这家伙也真是失败到极点,不知道会不会去出家。
宋墨不怀好意的琢磨,轻咳了一声。
沈醉闻声惊醒,转过头来,对他微笑了一下,和风细雨的竟看不出勉强的意思来。
“回来了?医生怎么说?”睡了两天,自己究竟是什么状况居然到现在都没问过,想来也算是奇葩了。
“急性肺炎,怎么烧成这样。年纪轻轻的,你这体质还真是……”宋墨摇头钦佩。
沈醉一惊,继而苦笑,想到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应该不轻,没想到真的这么严重。
“好了,现在没什么严重的,医生说你只要把作息调整好,多修养一阵子就行了。”宋墨宽她的心,“你要是不放心等会查房的时候可以再详细问问,刚好也让医生再帮你好好做次彻底的检查。”
“现在好多了,让你费心了。”沈醉诚心的道谢,这次真的多亏他。
“行了啊,你这么客气来客气去的可不是朋友了。”
“好,等我出院,我父母他们也该来了,好朋友一起吃顿饭,之前我说的那些气话,你就大风吹过,都忘了吧。”
气话?
是针对他的气话,还是针对苏阑对他说的气话?
宋墨微微一笑,眼角眉梢又带出些狐狸的味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证乖乖的当个老实的好朋友。”
沈醉失笑,低下头看到手里的手机,赶紧递过去,“等会苏阑会让人把我的手机送过来,这个你快拿回去吧,这两天估计也耽误了你不少事情。”
“没事。你好好修养,我先回去了,有事情就找我,千万别再客气了。”
“嗯。”沈醉领情。
但是两个人都知道,这种机会估计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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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好好的活
用钥匙打开门锁,客厅的灯光扑面而来。
苏阑穿着闲适的白色T恤灰色长裤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乌黑的眼睛望住她,那一瞬间,让沈醉对深邃两个字有了体会。
“你怎么了?”苏阑看到了短信,知道沈醉被谢童叫了出去。沈醉看起来文静,其实个性很难吃亏,苏阑本来也不觉得谢童能翻起什么浪来,但是看沈醉的样子,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是一种很难说清的表情,在笑,但是像是要哭了。
苏阑伸出手,沈醉很乖的走过去,握住那只微凉的手掌,两个人的体温在转瞬之后融合成一种新的温度。
“怎么了?谢童说了什么?”苏阑又问了一遍,回握住沈醉的手。
沈醉摇摇头,“没什么,她要出国了,想我替她和你道个别。”
苏阑这段时间非常忙,很久没心思注意那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事情,谢童要出国这件事情他还真没料到。
不过,谢童要出国了对沈醉和他来说都是件好事,沈醉怎么会有这个反应?
“你舍不得她?”苏阑问出口自己也觉得好笑。
沈醉确实笑了,“对啊,少了情敌,你看起来都没以前有魅力了。”
苏阑挑眉,“那过两天贺音来了你就又该有精神了。”
沈醉一时噎住,他还真有自信,被甩到面皮没光的好像是他吧大哥。
“原谅我不理智,我家侄子比你有魅力多了。”
“是吗?”苏阑倒没什么生气的样子,只是握着沈醉的手松开了,漫不经心的说,“所以你也想找个像沈际一样的男人才肯结婚?”
沈醉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
果然,不管是什么原因,把苏阑出口的求婚丢回去还是让他非常的不痛快。
抿住嘴唇垂下眼睛,缓了两秒钟,沈醉抬起头微笑的揽住苏阑的脖子。
“以一个姑姑的角度,沈际是我最可爱的侄子,足以匹配世间任何美好的女人。但以一个女人的角度,你是最可爱的男人。”
苏阑听了,抬眼,直直的看着沈醉的微笑。
沈醉无辜的回视他。
距离近到可以数清彼此的睫毛,但是苏阑黑色的眼底是不是真的不再计较沈醉不知道,沈醉的心里转什么念头苏阑也不清楚。
戳戳苏阑脸颊,好像那里有个酒窝的样子,“所以,别生气了,嗯?”
苏阑眼神莫测的看着沈醉,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类似的举动,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从表面下浮出来。
“行了,去洗澡换衣服吧。”苏阑把沈醉的手拉下来。
“好。”沈醉顺势站起来,“你吃晚饭了吗?”
“在外面吃过了。”
“那我就不管你了,今天好累,我去洗澡睡觉。”
目送沈醉的背影转进卧室,苏阑靠进沙发靠背里,心思并没回到电视正在播的新闻上去。
沈醉有什么不一样了,他说不出来那种变化是什么,好像有什么一直小心翼翼维持的东西被她试探性的去掉了。
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苏阑微微皱了眉头,是谢童说了什么影响到沈醉的话吗?不过算了,既然看来并不是难缠的影响,他也正好顺水推舟。
沈醉洗完澡出来,看到苏阑正倚在门边接电话,声音难得的很恭敬有礼,听了几句,发现应该是自家娘亲的电话,于是一边擦头发一边站在旁边等。
苏阑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然后又和沈醉娘亲说了几句,很礼貌周到的道别才把电话转给沈醉。
沈醉接过来继续和娘亲大人说话,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再确认一下到访的时间,然后日常打听一下自家女儿的生活琐事。
挂断电话,看到苏阑还等在一边,沈醉就顺口又和苏阑说了一下爹娘他们具体的到达时间。
苏阑略微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那几天正好是公司要签合同,我可能没办法亲自去接,如果我真的不能去,就让先林叔和你一起去接机。你替我和你父母他们道个歉,然后请他们多待几天,好让我能弥补一下。”
“那都没关系,你放心忙你的,我这两天把地面踩熟,到时候我带他们逛逛就好了,你不用赶的那么紧。”沈醉很能体谅,毕竟大家都是忙起来就不要命的人。
苏阑的神色软下来,“那不一样,我会尽量腾出时间来的。我爷爷也快出院了,正好到时候大家正式碰个面。”
沈醉点头,“好,我爹娘他们应该可以待上几天,你慢慢来。”
天有旦夕祸福。
这个城市的春天总是让人无所适从的短暂,暑气似乎一下子就降临了。
沈醉连着踩了两天点,久没运动的身体也差不多透支了。白天出门晚上就要赶工,怎么也要在爹娘到来之前把稿子完成。
苏阑的这间房子只有卧室和书房有空调,客厅里只有一台落地的风扇。
沈醉白天走的累透,回来工作的时候常常写着写着来不及关掉风扇就坐着睡着了。这样几次下来不幸染上了热伤风。单是热伤风倒还好说,要命的是她的颈椎本来就不好,长时间一边吹风造成了落枕一样的症状,只能保持歪斜的一百二十度角,连带着肩旁都很疼,手臂也不太抬得起来。
好象要把这段时间的疲累都反扑回来,沈醉的热伤风出乎意料的严重。整天咳嗽的鼻涕眼泪一把,顺带干呕不说,发烧到头昏眼花,脖子和肩旁还像坏掉的轴承一样故障在那里,惨到一个层次。
偏偏苏阑这两天也忙的早出晚归,饭都没有回来吃过。她醒着的时候苏阑已经离开,苏阑回来的时候她又熬不住都在昏睡。想和苏阑说一声,却连着两天都没找到机会。发短信过去往往都石沉大海,打电话运气不好又都赶上苏阑在开会关机接不到。
连着烧了两天不退,没有食欲,硬撑着泡个方便面也只是喝口汤就想吐。沈醉很久没有生过这么严重的病,大概是烧的脱水了,走几步就发晕。
她一向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想去医院,眼下不得已必须要去了,又找不到人带她去。
简直像是触不到的恋人。明明就在一间屋子里共同生活的两个人,居然连说句话都不能。
躺在床上,手脚发烫身体发冷,出了一身一身的虚汗,看东西还有光晕。床头柜上的手机还是没有声响,沈醉忽然很想哭。
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就只有苏阑可以依靠,苏阑的那扇窗户关上,她就像掉进井里求助无门,叫一声连个回音都没有。
要不要趁着自己还有口气拨个120,不然等到更惨的时候再拨,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爬起来开门。
费力的够着手机握在手里,手心的高热把手机握到发烫。
沈醉眯着肿掉的眼睛看着手机屏幕,胃里一阵一阵的发虚,想呕呕不出来。
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爹娘他们下周就来了,还有不到三天的功夫,总不能半死不活的去接人。沈醉咬咬牙,找出一个号码,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就被接通了,沈醉第一次觉得电话被接通是这么痛快的事情。
“姑姑?难得你会主动找我,怎么,有什么事情要我效劳吗?”沈醉还没说话,宋墨那头就一连串的调笑灌了过来。
即使如此沈醉也觉得如闻仙音,至少有个人能听到她说话了。
刚一开口,沈醉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到可怕,暗自庆幸这两天家里都没打电话过来。
努力咽了口口水,嗓子真的很疼,挤出的声音比被砂纸滤过的还要难听。
“方便带我去看个病吗?”
宋墨一听沈醉的声音,刚才轻佻玩笑的劲儿全没了,“姑姑你没事吧,你坚持一下,我这就过去。”
沈醉已经没力了,闭上眼睛歪在一边准备着,凝聚力气一会儿好给宋墨开门。
认识宋墨以来从没有一刻她觉得这男人其实也是很靠得住的。
宋墨来的很快,上楼的脚步声很急很重,沈醉歪歪斜斜的把自己收拾好了坐在沙发上等,老远就听到那阵疾风骤雨的声音,一点点的挪到门边去,宋墨刚敲了一下门,沈醉就把门打开了。
看见沈醉已经白到发青的脸色,宋墨平常那些不正不经的嘴脸都收了起来,这一看就不是闹着玩的。等不及沈醉自己走下楼,他干脆一把把人抱起来,回脚踹上门就往楼下走。
沈醉也确实没力气了,烧了两天饿了两天,哪还有什么力气剩得下来。
被抱起的瞬间晕眩恶心达到顶点,像是整个儿一副内脏都被翻了三百六十度。但是偏头靠在宋墨的肩头,沈醉的心里终于踏实下来。
应该是死不了了——
大脑里浮现了这么一句话以后就彻底黑屏,进入待机状态。
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毫无意外的被放倒在病房里了。
宋墨很够意思也很有本事的弄了一间单人病房,干干净净也安安静静的。
房间里并没有人,她的手上戳着一根针,连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瓶子在点滴,瓶子里的药水只剩下不多,但大瓶子旁边还挂着一个半满的小瓶子,看起来也是准备要往她身体里注水的。
沈醉有点怕针,因此无比庆幸自己是在无意识的时候被戳上的。
烧似乎是退了些,但是身上还是一分力气也无,眼前仍然亮亮的一层水雾,看久了东西就会晕。
人说生病的时候最容易想家,尤其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
沈醉从小就受宠,这样凄凉的生病真的从来都没经历过,远离父母,远离家乡,一个人在异地他乡病的人事不省,唯一能依靠的那个人却自顾忙得天昏地暗完全顾不上她。
那感觉,真的不好受。
沈醉压抑着眼眶舌根底下的酸意,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想睡,但是睡不着,肚子鼓鼓涨涨的,很想上厕所。睁开眼睛往床头费力的看,正在找哪个是紧急呼叫的按钮时候,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沈醉看过去,是宋墨,心里顿时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宋墨身上的西装有些古怪的凌乱,外套拿在手上,衬衫的扣子也开了几颗。看起来很像是从某个正式场合临时跑出来的。
看到沈醉醒过来了,宋墨脸上露出了笑容,罕见的柔和,完全没有平常那股狐狸的味道。
“醒了?感觉怎么样,舒服一点了没有?”
宋墨撑住床头,俯下身子,让沈醉可以不用费力的大声说话。
沈醉动动嘴角,想微笑,但是未果。
“不舒服就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吧。”宋墨安抚的说。
沈醉抿了抿嘴唇,实在是忍不住,有些难堪的低声问:“能不能帮我叫一下护士。”
宋墨张了张嘴,马上反应了过来,厚道的没有笑,伸手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很快就来了,宋墨随即起身出去。
病房内就有洗手间,沈醉几乎是被护士半扛半抱的扶进去,手上还挂着点滴,解决完问题又被扶回床上,短短的几步路累的她好像跑了几千米的路。
护士顺手帮她把点滴瓶换成小瓶,然后才离开。
前后脚的,宋墨回到病房里,坐到沈醉的床边。
“睡一会吧,我刚打电话找苏阑的秘书通知他了,他来之前我都在这里陪着你。”
宋墨的笑容和声音都很温柔。
沈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敌不过身体内部侵蚀开的虚弱疲惫,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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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玛丽
被求婚。
应该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值得纪念的时刻之一吧,最虚荣,最幸福,也最快乐。
但是,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上述感觉呢。
沈醉看着手指上灿亮的戒指,唇边弯起的弧度非常的缺乏笑意。
苏阑的话,苏阑的笃定,就像一根细小的针,噗的一下,把她体内慢慢吹鼓起来的一只气球戳爆掉,干干脆脆的一声响,只剩下干瘪的外皮。
今天如果她要的只是一段平和淡然的婚姻关系,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苏阑。这个男人绝对可以给她一个完美婚姻的范本。但是,她要的如果是这个八百年前就嫁了,然后女王一样的在婚姻中我行我素,和则聚不和则散,因为她不在乎。
两个人就像一座天平的两端,一头的心意重些,另一头就被托的高高的。
苏阑没有错,从一开始他说的就是他觉得她是适合他的女人。
适合他,而不是喜欢她。
但问题是,如果她想要的是一个适合她的男人,那根本轮不到他苏阑。这种男人怎么看都不适合想要安稳随心的过日子的她。
真正适合她的男人应该是上一次相亲时遇到的家世清白烟酒不沾只爱好上网打游戏的公务员宅男,应该是上上次出差参加作者群版聚时遇到的那个同样作息同样嗜好的耽美系写手,再不然,几百年前她拿人家贞操做自己成年礼的那只面首型小帅哥都比眼前这腹黑又霸道兼之自以为是得半死的男人来的适合她多了!
是她的错,苏阑实在是太符合她心中对于男人的理想,以至于她被男色迷住了眼睛,搅混了脑袋。满眼飞花一脑袋豆腐渣的跟着他来到这里,乖乖的做个小媳妇,试着做一个好女人,试图扫平一切可能存在的问题。但是,她忘记了,细枝末节抛掉,最根本的问题是,她装的太完美了,完美到把自己的另一面都盖住,她没有办法了解苏阑,苏阑也没有了解她。
什么叫做既然她那么关心他祖父就更应该和他结婚让他祖父开心一下,去见他祖父已经让人“开心”到医院里了,再开心一点的话,要到哪里去找他老人家!
她还不是一个情海沉沦饱受伤害回头是岸看破红尘的女人,原谅她始终都在渴望一份真正的感情。即使这种话现在听起来十足可笑,但是她不是圣人,付出了当然想要回报。
她把自己的感情放在苏阑的手心让他自得可以理智的轻松的掌握她,但是她什么也没有掌握到。
这样,是不行的。
沈醉看着对面的苏阑,这男人的表情极为冷静平淡,看不出兴奋,也看不出紧张。浓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但是绝对没有一个正在求婚的男人应该有的情绪。
她喜欢这个男人,但是喜欢这个男人之前,她更喜欢的是自己。
沈醉抚摸着手上被体温熨帖的温热的戒指,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沈氏招牌的商业用微笑。
“所以,你要娶我的原因是我足够关心你爷爷,想让你爷爷高兴?”
苏阑挑起一边眉头,不明白沈醉何出此言。
沈醉的笑容加深,弯起的眼睛里荡漾着的璀璨光芒足以盖住一切内心所想。
“如果说我其实不够关心你的家人,那么你是不是就不会娶我了?”
苏阑的眉头皱起来,不明白她在扯些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阑异常高大的身财即使坐在那里也很有气势,脸色沉肃下来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但是沈醉完全就没有畏惧的感觉,这阵子以来的各种鸟事积累起来的负面情绪完全被苏阑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压垮,她只觉得有人在脑袋后面给她装了一个气阀,一头一肚子的郁气都在找门路出清。
“我只是不想骗你,如果你只是因为我和你家人相处的好,足够关心你的家人才想和我结婚,那我确实还达不到那个标准。”沈醉知道自己已经接近无理取闹的程度了,但她实在没办法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要那么悻悻然。
苏阑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不是没看出来沈醉最近的情绪不太对,但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和他唱反调。
“说明白点。”苏阑点上一支烟,冷眼看着沈醉用微笑压抑着激动或者说愤怒的情绪。
气氛好环境佳的小包厢里不像是在上演求婚,反而像是在谈判。
沈醉深呼吸,觉得自己的手在抖,用力握住,强迫自己要冷静。
“我既然跟你来这里生活,那就是认真考虑过要结婚的可能。结婚是件大事情,我向你应该也同意。其实我并不看重求婚这个步骤,只要想要结婚的心情是真实诚恳的,有没有浪漫的氛围和山盟海誓都不重要,事实上我也不嗜好那些东西。只要水到渠成,两个人都觉得是时候了,那就结婚好了。我很感谢你用心准备了这顿晚餐和戒指,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在这个时候答应你,因为我并不认为现在是个结婚的好时机。”
缭绕的烟雾挡住了苏阑的表情,沈醉看不清,这个时候也许看不清最好。
“我们不是一直都相处的很好,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言下之意问题出在她身上?
“我们相处的好是因为我们刻意让自己相处的好,苏阑,我们都还不够了解彼此。”就像她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他也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很自私很暴烈的脾气。
他那一点看出她和他的家人投缘,又那一点看出她关心他的家人甚于他?!
去见他家人的那一次对她来说比一场鸿门宴都还来的难熬,有什么可投缘的?!
“谁也没办法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我觉得我们能相安无事的生活在一起已经足够了。”苏阑相当不以为然,沈醉甚至能轻易的从他的语气里听出饱含鄙视的两个大字的潜台词——女人。
沈醉不忿,笑的越发灿烂。
不是因为她是个笨女人把自己的感情清清楚楚的交待给他,他会有这样笃定自若的大男人形象?!
三个字——被惯的。
“可我为什么觉得完全不够。苏阑,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建立的,我尊重你的家人,也尽到一个晚辈应尽的义务。但是,这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我不知道你和你爷爷之间到底有多深的心结,但我还不至于去自以为是的调节,也不会去越俎代庖的代替你去孝顺。我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也远没有那么高尚。如果你觉得我的行为是伪善,那我必须给自己澄清一下,我还没有那么深的道行。”
苏阑的脸色僵硬了一下,然后云淡风轻的笑,“怎么忽然生气了,我什么时候有那个意思了,别胡思乱想了。我们结婚是件好事情啊,你怎么想到这里来了?”
“最后能结婚当然是最好的,但是现在不行,我们的心态不一样,频道不在一条线上。”
“说来说去,你是觉得我对你没感情。还是你真的相信宋墨和谢童他们的挑拨,认为我是别有用心。”
苏阑掐灭了烟头,声音转冷。
沈醉摇头,“我在信任你,苏阑,我一直在建立对你的信任。但是就像你说的,没有人能完全了解另外一个人。信任这东西是要有个来源的,不能总是我一头热,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的不认真给我一个痛快的答复,我们只交往了那么久,背后又有错综复杂的背景关系,我说我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你,那才是伪善,更何况,你也没有给我同等的信任,到现在你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样错综复杂的背景关系是你开始就知道的,只是交往了这么久,你也跟着我来到这里同居了不是吗?”苏阑打断沈醉的话,“既然如此,和我结婚不是最好的结局。正好你的父母也要来,两家人在一起商量婚事正是时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沈醉愕然,脸上热辣辣的又红又烫。
苏阑的话就像是鞭子或者烙铁一样的东西,嗤的烙在她心底最薄弱的点上,冒出白烟,戳破了一切假象。
原来她自以为的勇敢,看在他的眼里,叫做轻贱!
沈醉紧紧抿住颤抖的下唇,牙齿死死的咬住舌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她他妈的不是谢童,她还要脸!
“你说的也对。”沈醉看不见自己的脸,估计这个死撑出来的表情应该近乎狰狞,“反正我的父母也要来了,那就先让两家大人在一起商量一下再来决定吧。”
不让苏阑看出自己的颤抖,沈醉双手掩在桌下艰难的拔掉了刚才被苏阑套在手指上的戒指,放回盒子里,退回到苏阑的手边。
“我擅自和你‘私奔’已经是先斩后奏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总该让我爹妈做一回主,你说呢?”她都忍不住佩服自己了,牙缝里挤出的话还能带着平稳的笑意。
苏阑定定的凝视她半晌,看也不看被退回来的那个盒子,眼底的风暴仿佛沈醉初遇他的那一刻,滔天的巨浪。
她该荣幸吗?
她居然能给他和贺音一样的挫折感,还是说,只要是被拒绝,这男人都有一模一样的挫折感。
可怜的男人,挑上同一类型的女人又不知改进,就是同样的下场。贺音找了沈际,可她不屑于找个宋墨充当沈际的位置。
她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
苏阑终于压住脸上的阴冷,看也不看的把盒子丢回口袋里。紫色的袖扣随着动作闪过鬼魅的光芒,耀花了沈醉的眼睛。
“好,就照你说的,等你父母来了再说。”苏阑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朝沈醉伸出手,“那我们就先回去。”
沈醉毫不退缩的把手放在苏阑的手上让他把自己拉起来困在怀里。
“好。”
走到门口,苏阑忽然开口,“对了,我是想着很快就会结婚,所以一直都没做防护措施,万一……你父母会不会很生气,我的求婚不会又被拒绝吧。”
回马枪?
沈醉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苏阑一直在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的经期不稳,几个月不来一次都很正常,因为来了会痛经的很厉害所以她还宁愿不来。这男人不会是以为他奸计得逞了才这么嚣张吧。
可惜了,他不做,她有做。好歹有个医生的娘,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虽然以她的状况是做的辛苦了点,不过现在看来,真的辛苦的很值得。
不然被以为是在倒贴男人就算了,被笑话是先上车候补票就更耻辱了。
“你放心,到时候你不是更有利?”沈醉微笑得别有深意。
苏阑发现他真的并不了解沈醉。
“喝汤吗?我熬了一个下午,味道很好。”沈醉长发侧挽,端着漂亮的瓷碗。
“谢谢。”苏阑淡淡点头,不着痕迹的凝视她。
沈醉微微一笑,放下碗回到客厅继续她的工作,一面还捧着另一只碗哧溜哧溜的喝的很欢。
时不时还对着电脑屏幕傻笑,苏阑借着倒水的机会瞄了一眼,然后抽搐——蜡笔小新,这女人的品位真是……
没有冷战,没有恶言相向。
床照上,吻照亲,饭照做,书照写。
和家人的电话也不避讳着他,对他的家人态度如常。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但是苏阑不会天真到以为沈醉真的憨直到不记隔夜仇。他不认为自己有哪里做错了,只是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能这样完美的掩饰自己的情绪,粉饰太平到如此境界。
沈醉错了,她的确很有道行。
至臻化境,完美的连他都看不出破绽。
桌角相框里的女子笑容清冷恬淡,穿过漫长的时空,仍然鲜亮。苏阑漠然的露出一个是一闪而逝的笑容。
太鲜亮了,以至于让人刻骨铭心。老头子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没有人给他后悔的机会,也没有人要他的后悔。但是这份断然和决然是双刃剑,伤了人,也伤了自己。他几乎没有看过奶奶从心底发出的那种笑容,到最后,依然如此。
苏阑淡淡的想,沈醉,果然是不一样的女人。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是不一样。贺音相似的表皮下掩藏的是现实和算计,沈醉呢,他看不懂。
看不懂吧,看不懂就对了。
沈醉瞄到苏阑的反应,掩下一个笑容。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真的傻子,只有装成傻子的人。众人皆醉我独醒?那多痛苦,她为什么要做一个傻到家的聪明人。明明她就叫做醉不是吗?
装傻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为了保住自己看重的东西,装傻这门功夫她练了十几二十年,被一个认识她几个月的男人看透,她还混个p。
苏阑,从前是她太过迷恋,所以把他看得太高了。揭掉眼前的那层迷雾,其实他不如她。
她可以勇敢的说她喜欢他,她爱他。但是他呢,连爱或者不爱都不敢说。
某个层面上来看,她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但是他还是个任性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小孩子。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她宽宏大量的原谅他的做为,但是不代表她会这样放过他。
来吧,如果到了最后还不能让他承认喜欢她,那么他也不值得她留恋了。
沈醉的爹妈终于确定了开拔到这里来的时间,因为沈醉有意无意的透露了苏阑有求婚的意思,所以队伍在不断的壮大,到了最后,除了分不开身的大哥以外,竟然全家人都动员来了。
嗯,沈际两口子也会来啊。
她亲爱的小孩,他究竟是聪明的傻子,还是那个傻到家的聪明人呢?
沈醉苦笑,到了最后,她果然还是更爱她自己,半点圣母的善良都没有。这样看来她应该是恶毒的女配角吧,无望得等了苏阑十几年的谢童才应该是那个痴情的女主角啊。
这样想着,沈醉还是拨通了宋墨的电话。
“姑姑?”宋墨的声音十足惊讶。
“是我。”沈醉微笑。
“天没下红雨吧,姑姑你主动找我?”宋墨扯开领带,靠在办公桌上轻佻的笑。
“嗯,天没下红雨,不过要下佳人。”
“什么意思?”
“我家人要来看我,你念念不忘的小音子也回来,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要给她过生日的吗?这次别说我没通知你。”
“……姑姑,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你这不是明摆着要利用我吗?”
沈醉笑,原来这狐狸也很有自知之明,对自己兴风作浪的本性很有了解。
“暗地里打主意叫做利用,既然是明摆着就叫做使用。你说你喜欢我的,那被我使用一下是应该的吧。”
“……姑姑,我还真是一直都小看了你。”宋墨着实有点惊讶。“苏阑做了什么让你不痛快的事了?”
沈醉的笑容收敛,又重新绽开,“秘密。”
宋墨笑了,很痛快的,“虽然意外,但是我喜欢啊。”
“承蒙厚爱,不胜感激。”
“小心引火烧身。”
沈醉笑,她不是一直都在作法自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