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房子才是家;有人说,家是活着的意义。
在《扫地出门》一书中,作者马修·德斯蒙德(Matthew Desmond)如此解释家为何成为生活意义的载体:
家是我们忙完学工作之余、在街头历劫种种之后的去处。有人说在家里,我们可以“做自己”。只要离开家,我们就会化身为另外一个人。只有回到家,我们才会褪下面具。
现代城市中,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为了拥有一个家,而买一所价格不菲的房子。数据显示,一线城市30—50岁的购房人群中,男女占比分别为51.6%、48.4%,几乎持平。
最近大热的电视剧《三十而已》中,奢侈品销售王漫妮第一次敲开全职太太顾佳的豪宅大门前,先理了理衣服,暗念:这才是我想要的家。
王漫妮沪漂八年,始终租房,即使画着最高级的妆容,但出租房里,廉价的桶装矿泉水水泵,房主留下的不让扔的笨重柜子,都在冷冰冰提醒着她与这座城市的距离。房东突然提价1500元的要求,她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
很多想要留在大城市的“王漫妮”们,最终选择了自己买房。即使这份自由,需要付出昂贵的金钱代价。
01 爸爸出轨,月薪7000的我决定给妈妈买套房
我不愿回忆。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新家刚刚装修,我每天放学都要去看一眼,今天墙壁变样了,明早厕所成型了,过几天有了厨房,看着它一点点具象成为一个家的样子,我充满期待。之前我们一家都住在奶奶家里,一切都是逼仄和不自由的的。我终于快要有一个我的家了。
记忆里也有不少美好。
夏天的时候,客厅里,窗外的日光渐渐变淡,电视的荧光散发出来,带着些许热度,我们一家就以此为圆点,在沙发上,小板凳上,就着西瓜可乐鸡爪,六双眼睛一起熬黑了眼眶,瞪着屏幕里的绿茵球场看足球比赛。
但那些都太过久远。后来,那套房子对我而言,不再是生活了13年的家。它只是一套房子,一个楼层很高且没有电梯,破破烂烂的房子。
变故出现在我毕业那年。
当年,没考上研究生的我,决定来杭州工作,才来一个月,就接到我妈说要来杭州找我的电话。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事后证明,女人的预感总是准的。果真出事了。
我爸出轨了。
这不是退休后无事可做的中产阶级的烦恼,我妈说,她才知道,我爸出轨近十年了。她哭着问我: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呢?
我妈还告诉我,我爸其实根本不想我考研,他盼望我早点出去找工作赚钱,因为他和小三约定好,等我工作了就和我妈离婚。
知道真相那一刻,我很难形容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大脑深处某个地方出现了一道裂缝。我醒悟,自己前二十年的感情不过是一片幻象,而裂缝还会不断生长。
妈妈开始跟我在杭州生活,最开始,我一个月实工资才2400元,而房租就要1600元。搬家是常事,第三次搬的时候,房东还没来得及给我们配床,我和我妈就垫着褥子躺在地板上睡觉,我望着天花板,流了一晚上的眼泪。当然,是背着妈妈哭的。
我们现在租的这间房子还是很小,除了上下铺和衣柜,就放不下别的东西了。房间窗户上还罩着铁栅栏,疫情期间,特别有坐牢的感觉。
搬进这里时,我妈感慨:不知道会不会80岁还在租房?
我打趣道:80岁不至于,顶多70岁。话一出口,眼泪就猛地涌出来,妈妈话里的每个字都刺在我心脏上,我装作忙别的背过头去,深吸一口气,又将眼泪咽回去,下定决定:一定要买房。
但我当时月薪才7000块,靠工资肯定是买不上房的。
我开始疯狂地接私活,找兼职。偶然得到一个写作类的机会,但我并不擅长,开始时,花3、4个小时写作,能得到100元稿费。后来越写越顺,约稿机会也越来越多。我就每天坐最早一班地铁去公司,赶上班前写几个小时,晚上即使加班到11点,也会喝着咖啡写到半夜。
老天可能也会偶尔偏爱一下笨小孩。去年冬天,老家的房子居然卖出去了,高出市场价成交,我账户里直接多了39万。
我第二天就开始看房,火速相中了一套二手的小公寓。地段装修学区,我统统没考虑。这是我唯一能买得起的房子。
定金交完,我踏实许多,原本以为生活就此步入正轨。谁想到疫情来了,我妈还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需要做手术。当时我手里除了首付,基本就没什么钱了。崩溃之下,我跟妈妈说,如果治病要花很多钱,房子就先不买了。
还好,最后加上医保报销,我们自己掏的并不多。
我妈手术的那几天,我一边上班,同时还要忙房子网签的事。为了多赚几百块,蹲在手术室门外我还在埋头写稿。
妈妈出院后,新房就开始装修了,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经常去装修现场。但我知道,这一次,这是属于我的家,我和妈妈的小家。妈妈在新房里一圈圈打量,边转边念叨着“哎呀,床要放这边,这边要摆个小沙发,这边想铺个地毯。我终于有落地窗了!”
看着妈妈像个小女孩一样在屋子里转圈圈,我才终于有了“我们有房了”的踏实感。
一次,路过美丽的钱塘江夜景,我突然激动地有点想哭,这么棒的城市呀,总算与我们有关了!
我把我的故事更新到了社交媒体上,最近,我还接到了湖南卫视节目的邀约。
能够掌控生活的感觉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