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蛋和姥爷

亲蛋和姥爷

亲蛋走了，姥爷哭了。
亲蛋要上学了，临走说：“姥爷，我走了你别想我。”
姥爷说：“行。你走了，姥爷也上学去。”
亲蛋真走了，姥爷没真上学。
亲蛋还没上学，就学会了两千多个汉字，还会加减乘除，
还会好多好多。
亲蛋上学走了已经几个月了，刚才姥姥和亲蛋在微信里
聊天，现在姥姥放下手机做饭去了，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姥
爷想看看亲蛋刚才和姥姥都说了些什么，结果看见亲蛋刚发
来的一张照片。亲蛋穿着一个宽大的裙子，两手提着裙子两
边，有点想飞的意思。图片下面还有几个字：姥姥你看怎样？
姥爷准备写个“真漂亮”发过去。可是想不起漂亮的“漂”
怎么写，查字典懒的查，还能记起“飘”，想想“飘”也正
好比较符合这张照片，于是就写了个“飘”字发过去。
很快亲蛋就发来问话：“姥姥你是说我飘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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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回说：“是呀，飘飘然，仙女般。”
“姥姥你真会夸人。”
“你知道‘飘飘然’什么意思？”
“知道，就是像仙女一样飘起来了。”
“还有一个意思，你知道吗？”
“啥意思？”
“喝了几杯酒，就飘飘然了。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喝酒。 ”
“没喝酒也是这个意思。”
“你不说理，不理你了。”
“哦，别。是姥姥喝酒了，姥姥是喝了酒的飘飘然，你
是没喝酒的飘飘然。 ”
“不对，我是神仙飘飘然，你那么老了就别飘了。”
“你难道不知道返老还童？”
“姥姥你要真能变成小孩，多好，我们玩。”
“下辈子吧。 ”
“不行，就现在。”
“现在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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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要不我变成一个姥姥，和你玩？”
“那你不真成神仙了？”
“姥姥，我们两个要不都变成神仙吧？要不是两个小孩
在一块玩，要不是两个老人在一块玩，那有多好！ ”
“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姥姥现在就想有一个玩伴，不
过，还是姥姥变个小孩和你玩吧。”
“姥姥，我姥爷在吗？”
“不在，上街去了。”
“好，那我就想怎么发就怎么发，姥姥我姥爷回来你就 告诉我，我就不能直接发语音了，就得转换成文字发了。”
“为啥？怕姥爷听见？”
“姥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姥爷
知道。”
“行。什么秘密？”
“有一天我姥爷偷你六块钱。”
“那你没告诉他，人是不能偷东西的？”
“说了，姥爷说，这次不能算偷。”
“你没告诉她什么是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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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我说，只要没经过别人同意，拿走别人的东西，
就是偷。”
“那他还偷？”
“姥姥，那你也别说我姥爷，他身体不好，别惹他生气，
他也是为我买雪糕才偷的，我有了钱会还给你的。 ”
“好吧。”
“姥姥，你说我姥爷那次是不是骂我呢？”
“是吗？骂你什么呢？”
“是这么回事，我还没走，就是还没上学，你们都不在，
有一天姥爷说我‘你这个小东西。’我说‘你这个大东西。’
姥爷说‘大东西小东西都不是东西。’我说‘你才不是东西
呢。 ’姥爷说‘那你是个啥东西？’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个
东西，姥姥你说我是不是个东西？说我是个东西是骂我呢，
还是说我不是个东西是骂我呢？”
“不说你和姥爷，就说人们平常说话，说人是不是东西，
不管说是还是不是，都不是好话。因为东西是东西，人是人，
把东西和人联系起来，把东西和人相提并论，就有贬义了，
有了贬义就不是好话了。但是姥爷说你是个‘小东西’，有
点夸你聪明的意思，你和姥爷后面说的话实际是用幽默的语
言在开玩笑，当然也就不是骂人了，这回你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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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我明白了，不过还是有点不明白。姥姥，
你说我姥爷怎么那么不懂事，老爱发脾气，发脾气对他身体
不好，你说他懂不懂得这个道理？”
“懂是懂，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这是他的问题，他应
该改正。”
“姥姥，他要改正，你也让着他点，两个人不是就吵不
起来了？吵不起来，你也不生气，姥爷也不生气，不生气就
不生病，这是我们老师说的，你和姥爷都要记住这个道理，
别忘了把这个道理也告诉我姥爷。”
“对，姥姥听你的，让着他点。道理姥姥记住了，完了
也告诉你姥爷。”
“姥姥，我姥爷是不是要死了？”
“你怎么这么说姥爷呢？”
“姥姥，我姥爷总说难受、难受，我害怕我姥爷死了，
我不想让我姥爷死，姥爷死了，我再也见不上姥爷了，那我
想姥爷的时候怎么办？你好好管我姥爷，别让他忘了吃药，
我在的时候是我给姥爷记吃药，我不在了，那他忘了怎么
办？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姥爷的吃药时间。”
“好，姥姥记住了。”
“上次你们都不在，姥爷碰了，碰到背上了，姥爷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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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流血了，是我给姥爷找的创可贴，又给姥爷贴上。姥爷
可高兴了，说‘真是个小亲蛋’。”
“行，姥姥向你学。有姥姥管着他，他死不了。”
“姥姥，那我替我姥爷谢谢你，我也谢谢你，下次回去
我给你买好吃的。”
“你姥爷叫门呢，姥姥去管你姥爷了。”
“哦，快去吧，谢谢姥姥，再见。”
姥爷站起来，眼前一片模糊┅┅
——送给天下所有的亲蛋和姥爷
二〇一八年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