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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奥威尔为什么被称为先知?

18-04-18 16:21 2995次浏览
do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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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奥威尔 都是以苏联的事件为蓝本写就的,而这些事件都发生在奥威尔写这两本书之前,既然如此,为什么奥威尔依旧被称为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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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do

18-04-19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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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矮小难看的。很难理解,各部竟尽是那种甲壳虫一样的人:又矮又小,没有到年纪就长胖了,四肢短小,忙忙碌碌,动作敏捷,胖胖的没有表情的脸上,眼睛又细又小。在党的统治下似乎这一类型的人繁殖得最快。
富裕部的公告结束时又是一阵喇叭声,接着是很轻声的音乐。派逊斯在一连串数字的刺激下稀里糊涂地感到有些兴奋,从嘴上拿开烟斗。
“富裕部今年工作做得不坏,”他赞赏地摇一摇头。“我说,史密斯伙计,你有没有刀片能给我用一用?”
“一片也没有,”温斯顿说。“我自己六个星期以来一直在用这一片。”
“啊,那没关系——我只是想问一下,伙计。”
“对不起,”温斯顿说。
隔壁桌上那个呱呱叫的声音由于富裕部的公告而暂时停了一会,如今又恢复了,象刚才一样大声。温斯顿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派逊斯太太来,想到了她的稀疏的头发,脸上皱纹里的尘垢。两年之内,这些孩子就会向思想警察揭发她。派逊斯太太就会化为乌有。赛麦也会化为乌有。温斯顿也会化为乌有。奥勃良也会化为乌有。而派逊斯却永远不会化为乌有。
那个呱呱叫的没有眼睛的家伙不会化为乌有。那些在各部迷宫般的走廓里忙忙碌碌地来来往往的小甲壳虫似的人也永远不会化为乌有。那个黑发姑娘,那个小说司的姑娘——她也永远不会化为乌有。他觉得他凭本能就能知道,谁能生存,谁会消灭,尽管究竟靠什么才能生存,则很难说。
这时他猛的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原来隔桌的那个姑娘转过一半身来在看他。就是那个黑头发姑娘。她斜眼看着他,不过眼光盯得很紧,令人奇怪。她的眼光一与他相遇,就转了开去。
温斯顿的脊梁上开始渗出冷汗。他感到一阵恐慌。这几乎很快就过去了,不过留下一种不安的感觉,久久不散。
她为什么看着他?她为什么到处跟着他?遗憾的是,他记不得他来食堂的时候她是不是已经坐在那张桌子边上了,还是在以后才来的。但是不管怎样,昨天在举行两分钟仇恨的时候,她就坐在他的后面,而这是根本没有必要的。很可能她的真正目的是要窃听他,看他的叫喊是否够起劲。
 他以前的念头又回来了:也许她不一定是思想警察的人员,但是,正是业余的特务最为危险。他不知道她看着他有多久了,也许有五分钟,很可能他的面部表情没有完全控制起来。在任何公共场所,或者在电幕的视野范围内,让自己的思想开小差是很危险的。最容易暴露的往往是你不注意的小地方。神经的抽搐,不自觉的发愁脸色,自言自语的惯——凡是显得不正常,显得要想掩饰什么事情,都会使你暴露。无论如何,
dodo

18-04-19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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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矮小难看的。很难理解,各部竟尽是那种甲壳虫一样的人:又矮又小,没有到年纪就长胖了,四肢短小,忙忙碌碌,动作敏捷,胖胖的没有表情的脸上,眼睛又细又小。在党的统治下似乎这一类型的人繁殖得最快。
富裕部的公告结束时又是一阵喇叭声,接着是很轻声的音乐。派逊斯在一连串数字的刺激下稀里糊涂地感到有些兴奋,从嘴上拿开烟斗。
“富裕部今年工作做得不坏,”他赞赏地摇一摇头。“我说,史密斯伙计,你有没有刀片能给我用一用?”
“一片也没有,”温斯顿说。“我自己六个星期以来一直在用这一片。”
“啊,那没关系——我只是想问一下,伙计。”
“对不起,”温斯顿说。
隔壁桌上那个呱呱叫的声音由于富裕部的公告而暂时停了一会,如今又恢复了,象刚才一样大声。温斯顿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派逊斯太太来,想到了她的稀疏的头发,脸上皱纹里的尘垢。两年之内,这些孩子就会向思想警察揭发她。派逊斯太太就会化为乌有。赛麦也会化为乌有。温斯顿也会化为乌有。奥勃良也会化为乌有。而派逊斯却永远不会化为乌有。
那个呱呱叫的没有眼睛的家伙不会化为乌有。那些在各部迷宫般的走廓里忙忙碌碌地来来往往的小甲壳虫似的人也永远不会化为乌有。那个黑发姑娘,那个小说司的姑娘——她也永远不会化为乌有。他觉得他凭本能就能知道,谁能生存,谁会消灭,尽管究竟靠什么才能生存,则很难说。
这时他猛的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原来隔桌的那个姑娘转过一半身来在看他。就是那个黑头发姑娘。她斜眼看着他,不过眼光盯得很紧,令人奇怪。她的眼光一与他相遇,就转了开去。
温斯顿的脊梁上开始渗出冷汗。他感到一阵恐慌。这几乎很快就过去了,不过留下一种不安的感觉,久久不散。
她为什么看着他?她为什么到处跟着他?遗憾的是,他记不得他来食堂的时候她是不是已经坐在那张桌子边上了,还是在以后才来的。但是不管怎样,昨天在举行两分钟仇恨的时候,她就坐在他的后面,而这是根本没有必要的。很可能她的真正目的是要窃听他,看他的叫喊是否够起劲。
 他以前的念头又回来了:也许她不一定是思想警察的人员,但是,正是业余的特务最为危险。他不知道她看着他有多久了,也许有五分钟,很可能他的面部表情没有完全控制起来。在任何公共场所,或者在电幕的视野范围内,让自己的思想开小差是很危险的。最容易暴露的往往是你不注意的小地方。神经的抽搐,不自觉的发愁脸色,自言自语的惯——凡是显得不正常,显得要想掩饰什么事情,都会使你暴露。无论如何,
dodo

18-04-19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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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把巧克力的定量提高到一星期二十克。他心里想,昨天还刚刚宣布定量要减低(reduced)到一星期二十克。相隔才二十四小时,难道他们就能够忘掉了吗:是啊,他们硬是忘掉了。派逊斯就是很容易忘掉的,因为他象牲口一样愚蠢。旁边那张桌子上的那个没有眼睛的人也狂热地、热情地忘掉了,因为他热切地希望要把胆敢表示上星期定量是三十克的人都揭发出来,化为乌有。赛麦也忘掉了,不过他比较复杂,需要双重思想。那么只有(alone)他一个人才保持记忆吗?
电幕上继续不断地播送神话般的数字。同去年相比,食物、衣服、房屋、家俱、铁锅、燃料、轮船、直升飞机、书籍、婴孩的产量都增加了——除了疾病、犯罪、发疯以外,什么都增加了。逐年逐月,每时每刻,不论什么人,什么东西都在迅速前进。象赛麦原来在做的那样,温斯顿拿起汤匙,蘸着桌子上的那一摊灰色的粘糊糊,画了一道长线,构成一个图案。他不快地沉思着物质生活的各个方面。一直是这样的吗?他的饭一直是这个味道?他环顾食堂四周,一间天花板很低、挤得满满的屋子,由于数不清的人体接触,墙头发黑;破旧的铁桌铁椅挨得很近,你坐下来就碰到别人的手肘;汤匙弯曲,铁盘凹凸,白缸子都很祖糙;所有东西的表面都油腻腻的,每一条缝道里都积满尘垢;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劣质杜松子酒、劣质咖啡、涮锅水似的炖菜和脏衣服混合起来的气味。在你的肚子里,在你的肌肤里,总发出一种无声的抗议,一种你被骗掉了有权利享受的东西的感觉。不错,他从来记不起还有过什么东西与现在大不相同。凡是他能够确切记得起来的,不论什么时候,总是没有够吃的东西,袜子和内衣裤总是有破洞的,家俱总是破旧不堪的,房间里的暖气总是烧得不暖的,地铁总是拥挤的,房子总是东倒西歪的,面包总是深色的,茶总是喝不到,咖啡总是有股脏水味,香烟总是不够抽——除了人造杜松子酒以外,没有东西是又便宜又多的。虽然这样的情况必然随着你的体格衰老而越来越恶劣,但是,如果你因为生活艰苦、污秽肮脏、物质匮乏而感到不快,为没完没了的寒冬、破烂的袜子、停开的电梯、寒冷的自来水、粗糙的肥皂、自己会掉烟丝的香烟、有股奇怪的难吃味道的食物而感到不快,这岂不是说明,这样的情况不是(not)事物的天然规律?除非你有一种古老的回忆,记得以前事情不是这样的,否则的话,你为什么要觉得这是不可忍受的呢?
 他再一次环顾了食堂的四周。几乎每个人都很丑陋,即使穿的不是蓝制服,也仍旧会是丑陋的。在房间的那一头,有一个个子矮小、奇怪得象个小甲壳虫一样的人,独自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喝咖啡,他的小眼睛东张西望,充满怀疑。温斯顿想,如果你不看一下周围,你就会很容易相信,党所树立的模范体格——魁梧高大的小伙子和胸脯高耸的姑娘,金黄的头发,健康的肤色,生气勃勃,无忧无虑——是存在的,甚至是占多数。实际上,从他所了解的来看,一号空降场大多数
dodo

18-04-19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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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大概是因为不能去看吊死人而有点不高兴,”温斯顿说。
“啊,是啊——我要说的就是,这表示他动机是好的,是不是?他们两个都是淘气的小叫化子,但是说到态度积极,那就甭提了。整天想的就是少年侦察队和打仗。你知道上星期六我的小女儿到伯克姆斯坦德去远足时干了什么吗?
她让另外两个女孩子同她一起偷偷地离开了队伍跟踪一个可疑的人整整一个下午!她们一直跟着他两个小时,穿过树林,到了阿默夏姆后,就把他交给了巡逻队。”
“她们为什么这样?”温斯顿有点吃惊地问。派逊斯继续得意洋洋地说:
“我的孩子肯定他是敌人的特务——比方说,可能是跳伞空降的。但是关健在这里,伙计。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引起她对他的怀疑的吗?她发现他穿的鞋子狠奇怪——她说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别人穿过这样的鞋子。因此很可能他是个外国人。七岁孩子,怪聪明的,是不是?”
“那个人后来怎样了?”温斯顿问。
“哦,这个,我当然说不上来。不过,我是不会感到奇怪的,要是——”派逊斯做了一个步枪瞄准的姿态,嘴里咔嚓一声。
“好啊,”赛麦心不在焉地说,仍在看他那小纸条,头也不抬。
“当然我们不能麻痹大意,”温斯顿按照应尽的本分表示同意。
“我的意思是,现在正在打仗呀,”派逊斯说。
好象是为了证实这一点,他们脑袋上方的电幕发出了一阵喇叭声。不过这次不是宣布军事胜利,只是富裕部的一个公告。
 “同志好!”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兴奋地说。“同志们请注意!我们有个好消息向大家报告。我们赢得了生产战线上的胜利!到现在为止各类消费品产量的数字说明,在过去一年中,生活水平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以上。今天上午大洋国全国都举行了自发的游行,工人们走出了工厂、办公室,高举旗帜,在街头游行,对老大哥的英明领导为他们带来的幸福新生活表示感谢。根据已完成的统计,一部分数字如下。食品——”“我们的幸福新生活”一词出现了好几次。这是富裕部最近爱用的话。派逊斯的注意力被喇叭声吸引住了以后,脸上就带着一种一本正经的呆相,一种受到启迪时的乏味神情,坐在那里听着。他跟不上具体数字,不过他明白,这些数字反正是应该使人感到满意的。他掏出一根肮脏的大烟斗,里面已经装了一半烧黑了的烟草。烟草定量供应一星期只有一百克,要装满烟斗很少可能。温斯顿在吸胜利牌香烟,他小心地横着拿在手里。下一份定量供应要到明天才能买,而他只剩下四支烟了。这时他不去听远处的闹声,专心听电幕上发出的声音。看来,甚至有人游行感谢老大
dodo

18-04-19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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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别人也会一样,但是赛麦尤其会如此。光有热情还不够。正统思想就是没有意识。
赛麦抬起头来。“派逊斯来了,”他说。
他的话声中似乎有这样的意思:“那个可恶的大傻瓜。”派逊斯是温斯顿在胜利大厦的邻居,他真的穿过屋子过来了。
他是个胖乎乎的中等身材的人,淡黄的头发,青蛙一样的脸。他年才三十五岁,脖子上和腰围上就长出一圈圈的肥肉来了,但是他的动作仍很敏捷、孩子气。他的整个外表象个发育过早的小男孩,以致他虽然穿着制服,你仍然不由得觉得他象穿着少年侦察队的蓝短裤、灰衬衫、红领巾一样。你一闭起眼睛来想他,脑海里就出现胖乎乎的膝盖和卷起袖子的又短又粗的胳膊。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只要一有机会,比如集体远足或者其他体育活动时,他就总穿上短裤。他愉快地叫着“哈罗,哈罗!”向他们两人打招呼,在桌边坐了下来,马上带来一股强烈的汗臭。他的红红的脸上尽是挂着汗珠,他出汗的本领特别。在邻里活动中心站,你一看到球拍是湿的,就可以知道刚才他打过乒乓球。赛麦拿出一张纸来,上面有一长列的字,他拿着一支墨水铅笔在看着。
“你瞧他吃饭的时候也在工作,”派逊斯推一推温斯顿说。“工作积极,嗳?伙计,你看的是什么?对我这样一个粗人大概太高深了。史密斯,伙计,我告诉你为什么到处找你。你忘记向我缴款了。”
“什么款?”温斯顿问,一边自动地去掏钱。每人的工资约有四分之一得留起来付各种各样的志愿捐献,名目之多,使你很难记清。
“仇恨周的捐献。你知道——按住房分片的。我是咱们这一片的会计。咱们正在作出最大的努力——要做出成绩来。我告诉你,如果胜利大厦挂出来的旗帜不是咱们那条街上最多的,那可不是我的过错。你答应给我两块钱。”
温斯顿找到了两张折皱油污的钞票交给派逊斯,派逊斯用文盲的整齐宇体记在一个小本子上。
 “还有,伙计,”他说,“我听说我的那个小叫化于昨天用弹弓打了你。我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我对他说,要是他再那样我就要把弹弓收起来。”
dodo

18-04-19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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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老大哥,温斯顿的脸上就有一种肃然起敬的神色一闪而过。但是赛麦还是马上察觉到缺乏一定的热情。
“温斯顿,你并没真正领略到新话的妙处,”他几乎悲哀地说。“哪怕你用新话写作,你仍在用老话思索。我读过几篇你有时为《泰晤士报》写的文章。这些文章写得不错,但它们是翻译。你的心里仍喜欢用老话,尽管它含糊不清,辞义变化细微,但没有任何用处。你不理解消灭词汇的妙处。你难道不知道新话是世界上唯一的词汇量逐年减少的语言?”
当然,温斯顿不知道。他不敢说话,但愿自己脸上露出赞同的笑容。赛麦又咬一口深色的面包,嚼了几下,又继续说:
“你难道不明白,新话的全部目的是要缩小思想的范围?
最后我们要使得大家在实际上不可能犯任何思想罪,因为将来没有词汇可以表达。凡是有必要使用的概念,都只有一个词来表达,意义受到严格限制,一切附带含意都被消除忘掉。在十一版中,我们距离这一目标已经不远了。但这一过程在你我死后还需要长期继续下去。词汇逐年减少,意识的范围也就越来越小。当然,即使在现在,也没有理由或借口可以犯思想罪。这仅仅是个自觉问题,现实控制问题。但最终,甚至这样的需要也没有了。语言完善之时,即革命完成之日。新话即英社,英社即新话,”他带着一种神秘的满意神情补充说。“温斯顿,你有没有想到过,最迟到2050年,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能听懂我们现在的这样谈话?”
“除了——”温斯顿迟疑地说,但又闭上了嘴。
到了他嘴边的话是“除了无产者,”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不完全有把握这句话是不是有些不正统。但是,赛麦已猜到了他要说的话。
“无产者不是人,”他轻率地说。“到2050年,也许还要早些,所有关于老话的实际知识都要消失。过去的全部文学都要销毁,乔叟、莎士比亚、密尔顿、拜伦——他们只存在于新话的版本中,不只改成了不同的东西,而且改成了同他们原来相反的东西。甚至党的书籍也要改变。甚至口号也要改变。自由的概念也被取消了,你怎么还能叫‘自由即奴役’的口号?届时整个思想气氛就要不同了。事实上,将来不会再有象我们今天所了解的那种思想。正统的意思是不想——不需要想。正统即没有意识。”
 温斯顿突然相信,总有一天,赛麦要化为乌有。他太聪明了。他看得太清楚了,说得太直率了。党不喜欢这样的人。有一天他会失踪。这个结果
dodo

18-04-19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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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斯顿和赛麦把他们的盘子放在铁窗下。那个工人马上绘他们的盘子里盛了一份中饭——一盒暗红色的炖菜,一块面包,一小块干酪,一杯无奶的胜利咖啡,一片糖精。
“那边有张空桌,在电幕下面,”赛麦说。“我们顺道带杯酒过去。”
盛酒的缸子没有把。他们穿过人头挤挤的屋子到那空桌边,在铁皮桌面上放下盘子,桌子一角有人撒了一滩炖菜,黏糊糊地象呕吐出来的一样。温斯顿拿起酒缸,顿了一下,硬起头皮,咕噜一口吞下了带油味的酒。他眨着眼睛,等泪水流出来以后,发现肚子已经俄了,就开始一匙一匙地吃起炖菜来,炖菜中除了稀糊糊以外,还有一块块软绵绵发红的东西,大概是肉做的。他们把小菜盒中的炖菜吃完以前都没有再说话。温斯顿左边桌上,在他背后不远,有个人在喋喋不休地说话,声音粗哑,仿佛鸭子叫,在屋子里的一片喧哗声中特别刺耳。
“词典进行得怎么样了?”温斯顿大声说,要想盖过室内的喧哗。
“很慢,”赛麦说。“我现在在搞形容调。很有意思。”
一提到新话,他的精神马上就来了。他把菜盒推开,一只细长的手拿起那块面包,另一只手拿起干酪,身子向前俯在桌上,为了不用大声说话。
“第十一版是最后定稿本,”他说。“我们的工作是决定语言的最后形式——也就是大家都只用这种语言说话的时候的形式。我们的工作完成后,象你这样的人就得从头学。
我敢说,你一定以为我们主要的工作是创造新词儿。一点也不对!我们是在消灭老词儿——几十个,几百个地消灭,每天在消灭。我们把语言削减到只剩下骨架。十一版中没有一个词儿在2050年以前会陈旧过时的。”
他狼吞虎咽地啃着他的面包,咽下了几大口,然后又继续说,带着学究式的热情。他的黝黑瘦削的脸庞开始活跃起来,眼光失去了嘲笑的神情,几乎有些梦意了。
“消灭词汇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当然,最大的浪费在于动词和形容词,但是也有好几百个名词也可以不要。不仅是同义词,也包括反义词。说真的,如果一个词不过是另一个词的反面,那有什么理由存在呢?以‘好’为例。如果你有一个‘好’宇,为什么还需要‘坏’字?‘不好’就行了——而且还更好,因为这正好是‘好’的反面,而另外一字却不是。再比如,如果你要一个比‘好’更强一些的词儿,为什么要一连串象‘精采’、‘出色’等等含混不清、毫无用处的词儿呢?
 ‘加好’就包含这一切意义了,如果还要强一些,就用‘双加好’‘倍加好’。当然,这些形式,我
dodo

18-04-19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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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下深处、天花板低低的食堂里,午饭的队伍挪动得很慢。屋子里已经很满了,人声喧哗。柜台上铁窗里面炖菜的蒸气往外直冒,带有一种铁腥的酸味,却盖不过胜利牌杜松子酒的酒气。在屋子的那一头有一个小酒吧,其实只不过是墙上的一个小洞,花一角钱可以在那里买到一大杯杜松子酒。
“正是我要找的人,”温斯顿背后有人说。
他转过身去,原来是他的朋友赛麦,是在研究司工作的。也许确切地说,谈不上是“朋友”。如今时世,没有朋友,只有同志。不过同某一些同志来往,比别的同志愉快一些。赛麦是个语言学家,新话专家。说实在的,他是目前一大批正在编辑新话词典十一版的专家之一。他个子很小,比温斯顿还小,一头黑发,眼睛突出,带有既悲伤又嘲弄的神色,在他同你说话的时候,他的大眼睛似乎在仔细地探索着你的脸。
“我想问你一下,你有没有刀片?”他说。
“一片也没有!”温斯顿有些心虚似的急忙说。“我到处都问过了。它们不再存在了。”
人人都问你要刀片。事实上,他攒了两片没有用过的刀片。几个月来刀片一直缺货。不论什么时候,总有一些必需品,党营商店里无法供应。有时是扣子,有时是线,有时是鞋带;现在是刀片。你只有偷偷摸摸地到“自由”市上去掏才能搞到一些。
“我这一片已经用了六个星期了,”他不真实地补充一句。队伍又往前进了一步。他们停下来时他又回过头来对着赛麦。他们两人都从柜台边上一堆铁盘中取了一只油腻腻的盘子。
“你昨天没有去看吊死战俘吗?”赛麦问。
“我有工作,”温斯顿冷淡地说。“我想可以从电影上看到吧。”
“这可太差劲了,”赛麦说。
他的嘲笑的眼光在温斯顿的脸上转来转去。“我知道你,”他的眼睛似乎在说,“我看穿了你,我很明白,你为什么不去看吊死战俘。”以一个知识分子来说,赛麦思想正统,到了恶毒的程度。他常常会幸灾乐祸得令人厌恶地谈论直升飞机对敌人村庄的袭击,思想犯的审讯和招供,友爱部地下室里的处决。同他谈话主要是要设法把他从这种话题引开去,尽可能用有关新话的技术问题来套住他,因为他对此有兴趣,也是个权威。温斯顿把脑袋转开去一些,避免他黑色大眼睛的探索。
 “吊得很干净利落,”赛麦回忆说。“不过我觉得他们把他们的脚绑了起来,这是美中不足。我欢喜看他们双脚乱蹦乱跳。尤其是,到最后,舌头伸了出来,颜色发青——很青很青。我喜欢看这种小地方。”
dodo

18-04-19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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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斯顿想了一会儿,然后把听写器拉了过来,开始用大家听惯了的老大哥腔调口授起来,这个腔调既有军人味道又有学究口气,而且,由于使用先提问题又马上加以回答的手法(“同志们,我们从这个事实中得出什么教训呢?教训——这也是英社的一个基本原则——是”等等,等等),很容易模仿。
奥吉尔维同志在三岁的时候,除了一面鼓、一挺轻机枪、一架直升飞机模型以外,其他什么玩具都不要。六岁的时候他参加了少年侦察队,这比一般要提早一年,对他特殊照顾,放宽规定;九岁担任队长。十一岁时他在偷听到他的叔叔讲了他觉得有罪的话以后向思想警察作了揭发。十七岁时他担任了少年反性同盟的区队长。十九岁时他设计了一种手榴弹,被和平部采用,首次试验时扔了一枚就炸死了三十一个欧亚国战俘。二十三岁时他作战牺牲。当时他携带重要文件在印度洋上空飞行,遭到敌人喷气机追击,他就身上系了机枪,跳出直升飞机,带着文件沉入海底——这一结局,老大哥说,不能不使人感到羡慕。老大哥还对奥吉尔维同志一生的纯洁和忠诚又说了几句话。他不沾烟酒,除了每天在健身房作操的一小时以外,没有任何其他文娱活动,立誓过独身生活,认为结婚和照顾家庭与一天二十四小时全部奉公是不相容的。他除了英社原则以外没有别的谈话题目,除了击败欧亚国敌人和搜捕间谍、破坏分子、思想犯、叛国犯以外没有别的生活目的。
温斯顿考虑了很久,要不要授与奥吉尔维同志特殊勋章;最后决定还是不给他,因为这会需要进行不必要的反复核查。
 他又看一眼对面小办公室里的那个对手。似乎有什么东西告诉他,铁洛逊一定也在干他同样的工作。没有办法知道究竟谁的版本最后得到采用,但是他深信一定是自己的那个版本。一个小时以前还没有想到过的奥吉尔维同志,如今已成了事实。他觉得很奇怪,你能够创造死人,却不能创造活人。在现实中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奥吉尔维同志,如今却存在于过去之中,一旦伪造工作被遗忘后,他就会象查理曼大王或者凯撒大帝一样真实地存在,所根据的是同样的证据。
dodo

18-04-19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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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一边改正富裕部的数字一边想,事实上这连伪造都谈不上。这不过是用一个谎话来代替另一个谎话。你所处理的大部分材料与实际世界里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关系,甚至连赤裸裸的谎言中所具备的那种关系也没有。原来的统计数字固然荒诞不经,改正以后也同样荒诞不经。很多时候都是要你凭空瞎编出来的。比如,富裕部预测本季度鞋子的产量是一亿四千五百万双。至于实际产量提出来的数字,是六千二百万双。但是温斯顿在重新改写预测时把数字减到五千七百万双,以便可以象通常那样声称超额完成了计划。反正,六千二百万并不比五千七百万更接近实际情况,也不比一亿四千五百万更接近实际情况。很可能一双鞋子也没有生产。
更可能的是,没有人知道究竟生产了多少双,更没有人关心这件事。你所知道的只是,每个季度在纸面都生产了天文数字的鞋子,但是大洋国里却有近一半的人口打赤脚。每种事实的纪录都是这样,不论大小。一切都消隐在一个影子世界里,最后甚至连今年是哪一年都弄不清了。
温斯顿朝大厅那一边望去。在那一边对称的一间小办公室里,一个名叫铁洛逊的外表精明、下颊黧黑的小个子在忙个不停地工作着,膝上放着一卷报纸,嘴巴凑近听写器的话筒。他的神情仿佛是要除了电幕以外不让旁人听到他的话。
他抬起头来,眼镜朝温斯顿方向闪了一下敌意的反光。
 温斯顿一点也不了解铁洛逊,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工作。纪录司里的人不大愿意谈论他们自己的工作。在这个没有窗户的长长的大厅里,两旁都是一间间小办公室,纸张的悉索声和对着听写器说话的嗡嗡声连绵不断。有十多个人,温斯顿连姓名也不知道,尽管他每天看到他们忙碌地在走廊里来来往往,或者在两分钟仇恨的时间里挥手跺脚。他知道,在他隔壁的那个小办公室中,那个淡茶色头发的小女人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做的只是在报纸上查找已经化为乌有、因而认为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的姓名,然后把这些人的姓名删去。这事让她来做可说相当合适,因为她自己的文夫就在两年以前化为乌有了。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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