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言诗 从浦阳江边到越王的住处
古越龙山,子贡驱车大约用了23柱香的时间。古越龙山大概有四、五仞,跟老师的孔府的墙,大概差不多高。山脚周围,住着几百户越国的子民,街上却是萧条,战前曾经生意兴隆的绸缎铺和老酒店,全部关了门,其中几家改成了卖臭豆腐和霉干菜,顾客上门,还得凭王签发的竹简,才可以购买或者交换最多10块臭豆腐或2束霉干菜。至于稻米和黄酒,是不能上市卖的,全部贮存在山上,每月初一,子民们拿着王签发的竹简排队领取。子民们都很团结听话,知道战后国家的艰难,可以没有市场,但必须要有计划。间或看见几个子民走出户外,都是披发光膀,在背上和臂上,纹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大多是猫头鹰、虾、蟹什么的。少数纹着虎、豹之类猛兽的,走到街上,显得神气活现一些,于是虾蟹一族便都恭敬地为他们让路。其中有一个瘦小个子,背上却纹着一只乌龟,瑟缩地走在街上,几个小子民便冲他吐口水,一边笑,一边唱,“绿帽子会发光啊,乌龟真漂亮;乌龟真漂亮啊,绿帽子会发光。”
听着这琅琅上口的诗歌,子贡沉下他飞扬的眉毛,记起了一首《蟹匡》的诗云,“蚕则绩兮蟹则匡”,绿帽歌颇有其神韵,这真是一个有诗的国度,这个情况应该回去向正在编辑《诗经》的老师报告。子贡当时这样想,从越国回去后却忘记了,所以孔老师的《诗经》里,虽编入了《绿衣》,却没有编入《绿帽》,这是后话。
子贡来到山脚的木栅门前。这是王起居的地方,也是越国的行政中心。行政中心门口的保安一看有马车来到,飞快地跑到里面报告,不一时出来一个按着没有鞘的锈剑的黑矮胖子。子贡知道这人定是卫戍队长文种了。文种本来是先大王的司寇,自从战后,吴国有文件命令,下属国必须减员裁编,因此文种也只好从一品的正部级,降到三品的正厅级了。
文种看见这么大的一辆马车,心想一定是吴国来的,横满黑肉的脸上,堆起一堆麻麻的笑容,一边躬身领路道,“请,请,大人请。”
子贡轩了轩长可入鬓的眉毛,用手抚了抚翘胡须道:“文老总久仰了,在下鲁国子贡,孔先生门下,本次奉鲁公命令出使贵国。”
“哦,原来是端木先生啊,失迎失迎。尊师孔司寇,我会过面的,在周朝全国司寇会议上,我们一道开会,在驿馆里还住在贴隔壁呢。请,请。”文种依旧很是客气,只是本来躬着的身体,一下了直了起来,横满黑肉的脸上,那堆麻麻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子贡从马车中拎出一筐奇怪的果子,交给文种说:“这是我们鲁国的特产,叫做雪梨,请文老总尝尝。”
“请请,先生快请进。”文种横满黑肉的脸上,又堆起了麻麻的笑容,一边抚摸着滑腻的雪梨,嘴唇似乎感到了一种湿润。自从战后越国降作属国,自己从正部级降为正厅级以来,文种就没有吃过一颗水果,更不用说北方的上等梨了。
在山腰的一排简陋的木房子前,一个鸟喙蛇颈的年青人正在摆弄着从兰渚山挖来的兰花。子贡知道这鸟喙蛇颈就是越王勾践了,上前施礼道:“大王好雅兴啊,小可鲁国使者子贡拜见大王。”
“先生这么大老远来,有什么好事情呢?”勾践眼睛透着阴冷的光,盯着子贡。
“臣上月观天象,荧惑星现吴地,将星现越地,特来告知大王。”子贡道。
“唔,这我知道,我也看过《甘石星经》的。我已吩咐文种,赶快把那个将星找出来。”勾践不动声色地说,眼睛中的阴冷稍微和缓了一些。
“大王,小可在浦阳江边,已经路遇这个将星了,名叫范蠡。”子贡说。
“唔,这我知道,早就听说浦阳江边有一个贤人叫范缘还范虫什么的了。那么先生你来告诉我这些,想交换什么呢?”勾践说着,眼睛中阴冷的光又少了一些。
“哪想交换什么哪,我们是学儒的,推崇王道,知道大王是英明的人,能够推崇王道,愿意为大王的越国复兴效点劳,也算是为我们大周王朝尽点力而已。我们的鲁公,对大王也是很同情,很赞赏的。”子贡说。
“唔,这很好,这我也是知道的。先生,唔,带点我们的特产回去,算是我对你们鲁公的一点心意吧。”勾践的脸色终于开朗了一些,吩咐文种道:“办10坛醉美黄米酒、10坛馨香臭豆腐、100束时鲜霉干菜,都要最上等的。”
勾践吩咐完毕,一边又伸着他那其长如蛇的脖子,努着他那尖如鸟喙的嘴巴,不发一语地摆弄起从兰渚山上挖来的兰花,忽然又抬起头,眼睛不再阴冷地看着子贡说:“听说你在搞诗歌理论——”
“哪里哪里,只是悟通了一句‘琢磨之句’而已。”子贡抚了抚微翘的胡须,又说,“贵国有一句十分好的诗,我最近研究了一下,请大王指点。”
勾践一边摆弄兰花,一边示意子贡讲下去。
“贵国女祖涂山氏有一句好诗,‘候人兮猗’,涂山氏作诗之后,一候三年。女子可候人三年,请问大王,君子候人该要几年?”
勾践听罢霍地站起,原本阴冷的双眼,射出火焰般的光芒,指着东北方向说,“子贡先生你看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我国大师欧冶子铸剑的地方,名叫莫干山,那里有两柄剑,一柄叫莫邪,一柄叫干将。你问君子该候几年,我问你,莫干二剑,该何时发出光芒?”
子贡吟吟良久,答道,“三十年。”
“唔,果然商赐二子,可与言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