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整个经济变得越来越薄
2009年中国的第一轮加杠杆,到2010年第二季度才明显感觉到信用扩张的不良反应。2012年5月份中国将稳增长放到首位,下半年中国开始通过影子银行和表面扩张完成第二次加杠杆,直到2013年二季度才出现物价的通胀、一线楼市价格暴涨等不良反应。
而本次加杠杆的反应特别快,货币信用投放加速了,但投资执行力度并不强,才一个月不良反应就出来了,资金不进实体经济,直接推动了资产通胀,使得实体资本未来的投资回报率预期急剧的走坏。
2、市场“挤”:自我耗散的状态
中国的金融主体信用市场开始变得越来越拥挤,这种拥挤的程度到今年的三月底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以至于四月份出现了一个小型的踩踏,中国的信贷市场交易的状况急剧的变坏。
从系统论的角度来看整个金融体系的话,实际上目前已经处在一个自我耗散的状态中,实体投资的回报率下降非常快,但庞氏融资导致资金要求的回报率降得慢。
反映在金融层面,是机构负债成本降得比资产慢,这个裂口只能靠加杠杆、加久期、加风险来弥合。在加速膨胀的金融资产和快速收缩的投资回报中艰难以求。
因为市场无法出清,金融资产就只能不断扩张,金融资产膨胀速度远超利润创造。更多的新增资金用于滚动债务的再融资,却不创造新的投资收益。
金融的空转不仅表现在银行表内资产膨胀的速度很快,从银行的表内资产的角度来看,特别是银行对于非银行金融机构形成的这个交易资产扩张的速度到今年一季度达到了70%,2012年以来银行对非银资产的规模膨胀了5.6倍,长时间累积又转化为资本外流和贬值压力。
而这样的资产膨胀还表现在银行的表外理财业务,2月份银行理财规模已经达到了26万亿。年化40%的增长率,通过“银行资金-国企部门(融资平台)-买入银行理财-委外和结构性产品”,在表外实际上形成了一个明显金融空转的链条。
不断涌入的钱具有非常严重的配制压力,因此银行体系面临着非常严重的资产配置荒,配置不出去,因此只好通过委外业务和结构性金融产品交给券商、信托等来做,他们通过加杠杆的方式帮助银行覆盖负债成本。
因此,除了借短套长之外,需要加杠杆才能形成收益和成本的匹配。整个金融资产收益的结构被持续四年的泛滥流动性彻底玩坏了。
2009年3月,债(资产端)的收益率整体略高于现在,负债端Shibor利率1%,理财利率3%以下;而现在,债的收益率整体略低于2009年低点(特别是信用债),负债端:Shibor利率2%以上,理财利率4.3%。成本4%以上的理财去支持收益率不到3%的信用债(AAA),市场越来越“拥挤”。
目前整个的状态就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状态,最近老是想起2013年“钱荒”。从负债角度看,现在的货币市场利率是非常贵的,金融杠杆太高(金融体系资产负债膨胀得太快),市场非常“拥挤”。技术上讲,金融必须要降低杠杆(消灭一些信用敞口),路况才能通畅些,才能减小货币政策的压力(投机者都在套利央行)。距离9月份的杭州G20还很长,但路很堵,维护很辛苦。
3、宏观干预层维稳的难度越来越高
维稳的难度是比2013年多了不止两个火药桶,一个汇市,一个是楼市,还有股票的估值也还贵,中间再叠加了商品价格反弹(胀)。昂贵的资产价格(膨胀的金融杠杆)与快速衰退的实体经济回报之间,“忠孝不能两全”。这是一个非常难以处理的局面。
中央银行需要打出十二分精神来防止系统性金融风险的爆发,而且这个难度很高,整个金融资产、金融系统维持的难度越来高。
同时,货币的价值与昂贵的资产价格之间,通常只能保一个。如何玩转不可能三角?从全球来看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日本香港的模式,也就是人民币汇率维持相对的稳定,调的很慢,但国内的资产缩水很快,甚至出现了爆跌。另一种是俄罗斯模式,俄罗斯国内资产的卢布标价没怎么跌,但是卢布对美元的价值在过去4年中间跌了50%。
而中国也需要在资产价格和人民币汇率之间选择一种路径来找到平衡点,但明年我们面临一个新的政治周期的更替,因此在大方向的选择上目前也将是比较困难的。
昂贵的资产价格与实体投资回报率之间也是不能并立的。如果放水托住昂贵的资产价格,抬高经济运行的成本,又想获得一个投资回报率的上升趋势,比提着自己头发离开地球还要难。除非出现杀手级的产业革命,但这在今天来看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未来是中央政府的表和中央银行的表要起最后遏制金融危机的一个决定性的作用,但不是现在。从解决问题的角度看,金融资产缩水不可避免。因此,从方向上来看,这是一个挤泡沫的时间,这是一个由虚回实的过程,这是一个重塑资产负债表、重振资产回报率的阶段。
金融压杠杠或已经发生。
预计未来一年中,真正能够落地的只有一个事情,就是金融系统杠杆的整顿,来降低整个危机爆发的尾部风险。金融的降杠杆,金融的压杠杆或许已经开始了。
当然不再是2013年那样专业银行从流动性的正面市场进行压迫性的挤压,挤出钱荒、资产负债表破损等,而是一个迂回方式,通过金融监管的加强升级把一些金融监管盲点和空白全面的覆盖,把这些隐患统统掐死。
当金融杠杆不能再上升的时候,实际上也是一个货币的消灭程序,也就是说金融空转的钱、金融交易结构的钱,是可以随着信用敞口的了结而消失的。当然它对应的就是金融杠杆的压缩,金融资产负债表的重新调整、重新的配制、重新安排,以及对应的金融资产价格的调整。这个金融压杠杆的过程,实际上4月份就已经发生了。
4、中国经济进入棋局中后盘
如果把中国经济看成一盘围棋,我们已经远远的离开了布局和续盘的政策工具非常丰富的阶段,进入了中后盘,这意味着局部的棋已经定型了。面对的下一手往往是唯一的选择,如果不下出这个唯一的落子的话,精准次序很可能面临的是一个结束的结局。
因此,在这个状态下,对于金融市场的投资者、交易者来讲,由于流动性泛滥所推动的能给予高想象力溢价估值的“诗和远方”的状态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棋盘变小了,想象力(诗和远方)变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计算力”,需要精准到位的落子和次序。
综上所述,我们实际上已经身处拐点之中,这个拐点是一个时间的区域。这是一个挤泡沫的过程,是一个由虚回实的过程,也是一个重塑资产负债表、重振资产回报率的阶段。
在这个过程中,投资决策可以总结为四方面:
第一是风险偏好在逼仄的空间里博弈。金融资产的价值并不是由基本面决定的,更多的来自于博弈的价值,这个博弈是在螺蛳壳里面做道场。因此今年奏效的策略都是战术性的:需要不断否定自己,往人多预期拥挤的反方向运动,战术为王。
第二是在未来一段时间,整个金融降杠杆和压杠杆的过程中需要提防流动性冲击的可能。一旦发生流动性冲击,所谓金融资产都会走跌,这本身是一个长期提防的事情。
第三是从战略层面讲,需要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是一个战略的等待。
第四是现金作为一种重要的宏观资产的战略,其重要性会被交易者越来越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