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中国对水稻、玉米、小麦三大主粮和主要肉类的保障水平较高,但食用植物油、大豆的自给率比较低,分别为1/3和不到17%。在农业供给体系中,蛋白
饲料原料供给自给率不到20%,短板最为突出。2000年,中国的食物自给率为93.6%,2020年降至65.8%。进口粮大致占中国粮食产量的1/4。中国粮食的对外依存度已经达到17%,肉类的对外依存度达到9%。
2021年中国粮食产量6.83亿吨,进口粮食1.65亿吨。去年,进口稻谷及大米同比增长68.7%,进口小麦增长16.6%,进口高粱增长95.6%,进口大麦增长54.5%,进口玉米增长152.2%,牛肉与羊肉的进口也均有所增长。
如果以三大主粮与薯类、豆类合并计算,目前中国粮食(年)消费8.1亿吨,预计到“十四五”末为9亿吨,粮食需求峰值有可能在2025年-2030年到来,总量为9.2亿吨至9.4亿吨,此后逐步回落,2050年将保持在8.9亿吨。
当下国内小麦现货价格已经跨过1.6元/斤的大关,价格还在上涨。玉米价格创历史新高,超过1.4元/斤。葵花子油价格上涨20%-30%,销售价基本是7至7.5元/斤,而市场上一桶5升的葵花子油,最近基本都超过了100元。
根据联合国粮食和农业组织(FAO)数据,乌克兰和俄罗斯合计占全球大麦产量的19%、小麦产量的14%和玉米产量的4%,占全球谷物出口量的1/3以上。近期预计,2022年乌克兰的小麦产量将低于五年平均水平,至少20%的冬季播种面积可能无法收获。由于农事活动难以及时开展,该国2022年单产预计也将下滑。3月9日,乌克兰政府已经宣布禁止小麦、燕麦以及粟米、荞麦等
农产品的出口。粮农组织3月分析,俄乌冲突后,高企的全球粮食价格或将继续激增8%-20%。
今年3月, FAO
食品价格指数平均为159.3点,环比上涨12.6%,是该指数自1990 年设立以来的最高水平。具体看,植物油、谷物和肉类价格指数创历史新高,而食糖和乳制品的价格指数亦显著上涨——这还建立在国际粮价已经处于十年来最高水平的基础上。2021年,FAO食品价格指数平均为125.7点,较上一年大幅上涨28.1%。
中国直接从乌克兰进口1460万吨谷物,相当于这两年谷物进口量的1/5多。其中,玉米进口800多万吨,占中国玉米进口的30%;大麦进口320多万吨,占中国大麦进口的26%;葵花籽油进口89万吨,占进口葵花籽油的70%,但总量都不是太大。
中国从俄罗斯和乌克兰进口小麦占小麦进口总量的0.6%。此外,中国今年与乌克兰签订700万吨的玉米合同,现在只有100万吨没有装船,整体影响不大。
保加利亚增加粮食储备,进行出口管制。4月22日印度尼西亚暂停棕榈油出口,而中国棕榈油进口主要靠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另外,匈牙利正在禁止粮食出口。阿根廷是主要的谷物出口国,土耳其是重要的面粉出口国,也都在采取措施加强对当地产品的控制。央视报道,俄罗斯宣布在4月20日-26日将小麦出口关税提高至每吨110.7美元。
3月,俄罗斯宣布限制
化肥出口。金文成介绍,俄罗斯是钾肥和氮肥的重要供应国,钾肥出口占全球贸易17%。同样作为受制裁国的白俄罗斯,钾肥出口占全球贸易的16%,二者加上为33%。如今,全球氮肥价格飙升40%-50%,磷肥和钾肥的价格上涨约30%。在中国,进口钾肥从年初4150元/吨上涨到3月中旬的5000元/吨,上涨115%,接近历史最高点。国内约六成的大红颗粒钾肥价格已经达到5300元/每吨-5700元/每吨,创下新的纪录。
农业生产资料价格上涨可能会影响农民种粮积极性,导致一些农户抛荒,也可能导致一些种植大户减少肥料使用降低成本,这都可能对粮食产量和品质带来影响。此外,农业投入品价格的上涨也必然拉动农业生产成本上升,进而推动农产品价格上涨。
国际上关于粮食安全的标准有三条线,分别是谷物自给率达到95%以上、人均粮食占有量400公斤以上、粮食储备达到本年度消费的18%以上。从这三个指标看,中国没问题。中国的谷物尤其是小麦和水稻的自给率常年达到98%。将玉米计算在内,中国的谷物自给率在2021年也达到96%,逼近全球谷物安全线上下浮动。此外,去年,中国人均占有粮食484公斤、人均占有肉类63公斤、人均占有水产品46公斤,都超过世界人均水平。而且,中国的粮食储备达到了本年度消费量的18%。
2021年中国粮食产量增长了2%,也即267亿斤;肉类增加了1000万吨以上,提高至8887万吨,说明中国农业生产是健康可持续的。中国粮食库存处于历史高位,特别是小麦和稻谷两大口粮品种占总库存比例超过70%。小麦库存持续增加,可满足一年半消费需求。
至于粮食安全的保障机制,中国已经打下“三位一体”的底子。首先是国内粮食综合生产体系,以确保口粮绝对安全为核心。二是粮食储备调控体系,以应对突发事件、维护市场稳定为重点。三是全球农业食品供应链支撑,将国际农产品市场和资源作为保障粮食安全的重要补充。根据测算,到目前为止,境外农业资源约占到总需求量的三分之一以上,占比达36.4%。
俄乌冲突对中国最大的影响是信心和传导影响。按照经济学里的“土豆效应”,基本食物一旦短缺,或者舆论导向不能正确引导,基本食物价格会随之急剧上涨;二是传导影响,粮食价格的波动会远远大于其供给量的波动幅度。
实际上,与“土豆效应”相反,食物消费趋势还具有“班尼特”效应——随着收入增加,米面等淀粉类主食消费会逐步减少,但是对营养丰富的肉类、蔬菜、水果的消费会大幅增加。
最近三十年,中国人均小麦消费量下降18%,大米下降11.86%,植物油和肉类则都在增长。其中,植物油消费增长405.8%,现在中国人均植物油消费量达到26公斤,按东亚饮食特征已达到上限,开始进入稳态。而肉类还有增长空间,中国人均消费的牛羊猪禽等主要肉类为47公斤(全口径已经达到62公斤),三十年年均增长2.94%,消费结构变化的方向和趋势符合班尼特定律。
肉蛋奶等动物性食品消费将持续增长,推动能量饲料和蛋白饲料原料需求随之增长。玉米、大豆,油料作物的需求,会比目前增加几千万吨。但口粮及食用植物油消费将进入成熟阶段,不再具备刚性增长趋势。2025年至2030年,中国达到粮食需求峰值,若要保障好口粮和肉蛋奶植物油等食物消费需求,大致需要42亿亩至43亿亩的种植面积,到那时,中国食物自给率将从目前的65.8%,下降至59%,农业资源自给率将从目前的64.3%,下降至57.4%(不考虑科技进步)。
目前,国内大豆大豆存在明显短板。2021年中国进口大豆9651万吨,主要来自巴西和美国,占世界大豆总出口量的59.68%,占国内大豆总消费量的82.77%。农业部预测,2022年中国大豆产量与消费量缺口超过1亿吨。中国2013年提出的粮食安全观是,谷物基本自给、口粮绝对安全,但如果将大豆囊括在内,现在中国广义的粮食自给率其实低于95%。
早在1995年,中国发布的粮食问题白皮书提出的是,保证粮食自给率达到95%以上,当时的“粮食安全”涵盖来谷物、大豆、薯类、食用油脂。如今,随着大豆和一些谷物、油料品种的进口量增加,这一目标实际上已经无法完成。特别是2013年左右,中国农业发生了很多转折性变化。比如,中国农产品的成本和价格超过国外,出现倒挂现象,稻谷、小麦、玉米等谷物开始表现为净进口。彼时,中国提出了“以我为主,立足国内,确保产能,适度进口,科技支撑”的粮食战略。
眼下,不仅国际粮市吃紧、价格高涨,国内的粮食生产形势也值得关注。
3月以来,奥密克戎毒株在全国多地扩散,吉林、黑龙江等产粮大省的春耕一度受到影响。严格的防疫措施下,国内个别地区的化肥
农药因物流受阻,农民不能正常进入田地耕种或打农药等现象,为2022年的粮食生产投下了一些不确定性阴影。好消息是,据吉林发布5月2日消息,截至5月1日,吉林玉米播种面积达到3039.72万亩,同比快9.54个百分点。但同日,也有江苏徐州睢宁的人士反映,农民因在外隔离导致家中一批小羊崽饿死,也引发了关注。
而且,行业普遍预计,本轮猪周期将近尾声。平安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钟正生团队倾向于判断,2022年下半年将迎来新一轮猪周期的上行,猪肉价格的涨幅在40%-60%。理由之一是,目前三元能繁母猪存栏占比已大幅下滑,淡季亏损或加速生猪产能去化。
“从大食物观上看,中国还是存在保障油奶肉的风险隐患,特别是油的自给率偏低。”中国谷物自给率比较高,受国际影响有限,但需要警惕国际传导和供应链风险。俄乌冲突将改变中国粮食供应和贸易结构,国际粮价一段时期内将在高位运行。
以我为主,利用国外13亿至15亿亩农业资源必不可少
百年大变局下,大国博弈会加剧,中国未来全球进口体系的重构也会面临很多挑战。
两次国土调查数据显示,2009年至2019年十年间,中国耕地面积减少了1.13亿亩,总量已经跌破了20亿亩。现在必须牢牢守住耕地18亿亩的红线,在耕地保护上采取“长牙齿”措施,党政同责,尤其要对耕地用途进行管控。过去是对耕地的非农化进行管控,今后对耕地的农用化也要管控。耕地主要用于粮、棉、油菜、饲料等种植,基本农田主要用于种粮,高标准农田全部都要用于种粮。
到2030年左右,中国食物自给率将达到最低值,挑战最为严峻,峰值过后由于人口负增长、老龄化问题等,消费进入稳态阶段,自给率会有所回升。如果在农业科技上有进一步的突破,就能减轻中国耕地资源短缺的压力,自给率下降幅度就没有那么快。
中国目前的科技短板主要在进口量较大的大豆和玉米上。全国大豆单产平均为130公斤-140公斤左右,而美国的大豆单产平均为240公斤。中国的玉米单产420公斤,相当于美国单产770公斤的55%-60%。大豆和玉米的单产提升,一定要在生物技术上下大力气、做大文章,绝对不能被舆论左右,一定要瞄准主攻方向,不能急于求成,但是也绝对不能放缓步伐。
中国还有一些畜禽品种、果蔬品种以及种子材料受制于人,种业企业相对来说小、散、弱,竞争力不足,要重点推进“种业振兴行动”,打一个种业翻身仗。
至于肉类蛋白,中国现在面临一个较难的选择:在以玉米为主的饲料粮的进口和肉类进口之间,如何选择和把握好平衡?从贸易的稳定性和可靠性看,他认为还是应该进口更多饲料粮发展国内畜牧业,以满足对动物性产品不断增长的需求。而周应恒建议,既然中国口粮基本安全,并且直接消费量还在减少,可以通过“粮经饲”的匹配,转换一些土地资源出来,加强饲料谷物的生产。减少粮食浪费也有许多工作可做。
国际合作也仍然值得重视。目前全球能够批量出口粮食的地区主要是三块,北美、南美和黑海地区。中美关系复杂多变,需要预留空间;南美的化肥、种子、物流体系存在短板,但生产和贸易的增长潜力很大,中国可以从上游的投入品乃至物流的关键节点等环节帮助提升南美地区的相应能力;西方对俄罗斯的对抗可能长期化,黑海地区在中国的粮食进口多元化中,到底会扮演何种角色,还面临很多不确定性,但该地区的小麦、玉米、甚至未来的大豆,有利于填补中国的相应缺口,也不能放弃。
要高度关注南南合作、中非合作,帮助非洲国家种粮食,帮助欠发达国家提升农业科技水平。解决这些国家的粮食安全,实际上可解决中国在全球化背景下的粮食供给问题。相关部门应该围绕中国粮食、油料以及奶、肉等农产品,建立全产业链的、统筹国际国内的、分品种的粮食供求状况的全球预警监测体系。
中国今后利用国外的13亿亩到15亿亩农业资源必不可少,要建立健全全球农业贸易投资与市场监测信息体系,加快培育全球性农业食品企业,深度参与全球农业与粮食安全治理,充分发挥“
一带一路”拓展农业国际合作、促进投资贸易建设的平台作用,构建一个安全、持续、稳定的全球农业食品供应网络。